很ooc
很烂
Call My Name
文/六点儿水
雷狮明白的第一个有关世界的真理,就是人可以有不止一次的生命。
他清晰地记得不久之前,他在和神使之一进行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决斗,只为了把那个他不太看好的傻小子金送到创世神跟前去。他遍体鳞伤却斗志昂扬,操起锤子就要给神使最后一击,在那之前他失去了意识。
他花了几分钟的时间理解了,金那小子做到了,他构建了一个全新的,更加和平的世界,不需要用他们的元力种子给那劳什子的创世神供给养分也能自如旋转的所谓美好世界。所有人都在这个新的宇宙中重获新生。他以一个婴孩的身份降临世间,没了元力技能,没了皇子身份,以一个最稚嫩的生命的形态重活了一遭。他现在的状态或许可以说得上是正在体验传说中的前世今生。
要说不适应的事,可能就是重力了吧。他脚下所踏的土地不再是凹凸星或者雷王星,也不再是羚角号的甲板,而是一颗全新的,年轻的名叫地球的星球。他不再能一跳蹦起三米高,也不能再从悬崖上跳下来而安然无恙。杀人成了犯法的事,对社会是否有益成了评价人好坏的标准。好在雷狮虽然信奉强者至上,却并不把战斗力当作实力的全部表现。他热衷于活出自己的自由,但也并没有破坏这个新世界秩序把自己送进局子里的乐趣,就如同他参加凹凸大赛时还算得上尊重大赛规则一样。
就算换了个世界人也还是原来的人,他利用对帕洛斯和佩利的了解重新把他们收入麾下归自己所用。他虽然厌恶束缚,但并不厌恶学习和改变,他从骨子里厌恶雷王星的皇室守旧派,自然不会和他们一样对已经于这个世界落伍的元力技能念念不忘难以忘怀,他会在这个世界的秩序中重新构建自己的自由,而不是像一个中二期的傻子一样渴望破坏世界。
或许冥冥之中这个新的世界真的和旧的有什么对应,当雷狮生长到十八岁的时候,他再一次遇到了十九岁的安迷修。
在再次遇到安迷修之前,雷狮不是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这位旧敌的境遇。他思索着安迷修不擅长动脑筋的事,在这个新生的世界怕不是会像个智障儿。但他又想安迷修在那样的凹凸世界都能苟活到十九岁,看样子是不需要他多挂念。但等他真的遇到了安迷修,他还是发现自己真是有极了先见之明。
好家伙,没了凹凸世界杀人合法的世界观之后,安迷修显得更加傻逼了。
他在一种名叫大学的建筑物群里远远望见他一眼,安迷修依旧穿着白色的衬衣和类似于足○健老人鞋的鞋子,露出与上个世界别无二致的笑容作为迎新的学长试图帮某个小姑娘提行李。雷狮挽起袖子,走到安迷修旁边,看笑话一样地看着被他帮助的小姑娘脸色逐渐由腼腆变得尴尬,到了最后甚至试图拿过行李自己走,雷狮觉得好笑,就在旁边吹了声口哨。
安迷修闻声回过头来,看着这个几乎没有携带行李,甚至比自己还要高大的男孩,迟疑着问,
学弟,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雷狮笑得近乎捧腹,新旧世界信息的不对接让他面前出现了极其搞笑的场景。那个一直冷眼对他的安迷修现在把他划进了需要帮助的那一栏,要是让原先世界的安迷修知道了他的脸色一定会极其难看。他面前的安迷修见他只笑而不说话,略微皱起眉头,开始猜测,你报道过了吗?新生手册领取了吗?需要我带去你提行李的地方或者宿舍楼办入住吗?
雷狮靠在墙上懒洋洋地回答,该做的我都已经做过了,安迷修,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安迷修迟疑,学弟,你认识我吗?
雷狮失笑,摇了摇头准备离开,安迷修在他身后喊他,唉,学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雷狮想,这可真是个稀奇的问题,以往他和安迷修在凹凸大赛上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安迷修从未问过他的名字,他们的第一次交流是以骑士谦逊礼貌地问候开始的,久仰,排名第四的雷狮,我是排名第五的安迷修……这样。但现在安迷修却在问他的名字。
他转过身,注视着安迷修的眼睛,
布伦达,他清晰地,似乎将破绽暴露到敌人面前一样一字一顿地说,我的名字是布伦达。
然后他等着。
他想安迷修再怎么迟钝也能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吧,布伦达,这个他信口胡说的名字一点也不像中文名,不如说比起一个名字更像一个代号。他等着安迷修露出他记忆中那种好意被践踏或是发现自己被耍了之后冷若冰霜的面孔,等着安迷修像他记得的那样对他竖起敌意。
但安迷修没有。
安迷修像是接受了任何一个新生的名字一样接受了他的假名,没有任何的质疑或是被冒犯了的愤怒。新世界的安迷修点了点头想要离开,去寻找下一个需要他帮助的可爱学妹。雷狮在他身后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但安迷修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他想起他之前去寻到卡米尔,对方只有这辈子的记忆,他远距离观察了金和格瑞,发现他们也毫无拥有前世记忆的影子。他意识到自己是不同的,是特殊的,可能是被这个世界选中的而略微有那么一点骄傲,只是他始终不能适应这里的重力。他去海边,他立于甲板之上,船只不如羚角号那般稳当,惊涛骇浪在脚底奔涌,他死死地抓住栏杆,眼睛盯着远处的波涛,在一片惨白的脸色中意识到自己晕船;他站在沙滩上,海水一点点地漫过脚踝,来自远方一望无垠的地方传来海洋的问候,他将自己包裹在那里;他的大哥厌恶他却对他仍有家人的情感,他的二姐不再身居宫中甚至会对他露出长姐的温柔,父亲严厉却平等地爱着他们三个人。和上辈子类似,和上辈子只是类似,类似中微妙的不同像一根极细的绳子一样悄悄捆住他的心脏,让他始终不能适应这里的重力。
所以他始终无法适应这里的重力。
但安迷修什么也没有意识到。
某种情感从他心底喷涌而出,叫嚣着要撕碎他的意识,但这种感情太懦弱了他自己都厌弃。他拒绝描述自己的情绪,只将它当作一种未命名的莫名心绪而强行压制,这种压制比面对创世神更为艰难,这种情感比起元力技能的施展原理更为复杂。只是这种感情在千百年前乃至于上辈子早已有了名字,我们叫它,寂寞。
要是说新世界有什么让雷狮满意地地方,大概就是啤酒依旧随处可见。前宇宙海盗打开一罐啤酒坐在粉色的塑料靠背椅上,划拳声不绝于耳,烟雾缭绕间伴随着烧烤肉类的香气。他的面前堆积着数量不少的空罐子,让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来撸串的还是来借酒消愁的。
……布伦达?
他突然听见声音,他听出这是安迷修的声音于是回过头去,果不其然看见一个敢穿着白衬衣走近烧烤摊位的安迷修。安迷修拉开他对面的塑料椅坐下,问他,
又见面了,今天晚上没课吗?
有啊。雷狮撑着下巴回答,牙齿咬住一块肉将其撕扯下来,眼睛盯着安迷修。
对面的好好学生楞了一下,皱了皱眉头,那你……
翘课了,他挑了一下嘴角,不是说,没逃过课的大学不是完整的大学……安迷修,你不会到现在都还没用过过完整的大学吧?
安迷修耐着性子试图好言好语地劝他,逃课是对老师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那管你什么事呢,安迷修?雷狮挑衅般地回答,是我的那位老师是你的女朋友,还是你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
安迷修的脸色有些难看,雷狮却兴奋起来。
安迷修,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吧?你把自己当义务警察,还是救世主?
我只是想劝你。安迷修的脸色终于冷了下来,你又何必这么说话?
雷狮也咧开嘴笑了起来。放在以前的他,就是放在还在旧世界的他身上,他或许也不会说出如此无意义的挑衅。但他只擅长,也只会把安迷修的心情搞得乱七八糟。是了,是这样了,安迷修只在这点上与原来一致,安迷修仍会对他恶言相向,
从安迷修身上他还能感受到旧世界的残留。
于是他问,
安迷修,你真当自己是惩恶扬善的圣人吗?
不可理喻,安迷修的脸色难看,想了想可能还是不太解气,于是又补充说,恶党。
恶党……?
雷狮眨了眨眼睛,被酒精蒙蔽的困顿大脑开始死机,他注视着安迷修的眼睛,说,你再说一遍。
安迷修不肯示弱地回答,恶党。
恶党,恶党。雷狮在心里默念着这个熟悉的称呼,他想起上辈子的安迷修来。骑士冷漠地叫他,骑士有点得意地叫他,骑士在创世神的攻势之下不回头地喊他,
恶党,那边就交给你了。
雷狮突然低下头笑起来,啤酒罐子被他捏到几乎变形,他又想起若是原来的凹凸星他大概已经把这个可怜的啤酒罐子捏爆了。只是这里是地球,是崭新的和原来不一样的世界,他也是和原来不一样的雷狮,却忍不住错误地想起旧世界的一切。但他抬头看向安迷修,这里还有一个人,这个人还会叫他恶党。骑士看起来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这个上一秒还和自己争吵的家伙为什么突然陷入了沉默,甚至还盯着自己露出了怀念的表情来。他很快就会更震惊吧。雷狮想。
于是他吻了安迷修。
海盗不顾人理道德,不管别人的感受只为自己而活。他人的惊呼与他无关,安迷修的惊讶也不在他顾忌的范围,此时此刻他只是吻着安迷修。重力吸引着他落地,十八年后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对重力的略微适应感。两个世界合计三十六年后,雷狮终于找到了某种感情的出口,当即再也无法抑制。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