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米老师的点梗，梗非常可爱（笑容扭曲）
白猫养小舞舞
告别
01
“呀，初次见面，”
他蹲下身，熟练地说着自己的问好词，但是对面孩子金色的眼睛让他突然有些说不出后半句话。小小的勇往舞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于是他改口：
“……我是英雄豪杰。”
06
英雄欺人把日历上的数字又划掉一个，离被红圈圈起来的日子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舞从房间里跑出来，抱着绘本故事，拉了拉他的衣服：
“豪杰！今天可以讲这个吗？”
绘本封面是红色头发的人鱼，闭着眼睛，嘴角上扬，眼角还有一滴眼泪。人鱼公主在各个世界的故事都大同小异，他盘腿坐在地上，白色的衣摆垂在地上。小女孩爬到他的腿上，在他怀里乖乖坐好，等着他翻开第一页。他清了清嗓子，放柔语气跟舞讲起海底的故事，讲起水中飘舞的海草与贝壳里的珍珠，讲人鱼公主，讲风暴，讲交换与爱情，讲海上的泡沫。
绘本被翻到最后一页，舞长出一口气，看样子对人鱼公主的结局感到有些难过。她把视线投向墙上的日历，红色的圆圈近在咫尺，舞向后仰头，靠在欺人怀里：
“豪杰，到那一天是会刷地一下所有人都消失不见，还是一个人一个人慢慢来呢？”
英雄欺人低头看向她，回答：“……天空中会出现非常奇特的事物，会有风暴，电闪雷鸣，接触到的人会被卷入进去消失……”
“稍微、有点害怕。”舞小声说，这点声音还是让他听到了。英雄欺人不由得抱紧了怀里的小女孩，感受到他的用力，舞拍了拍他的手臂。
“……对不起，舞。”
她想做的事情应该还有很多，她喜欢学校，喜欢和大家在一起。但好不容易从医院回到了学校就又被迫回到家里，这个世界到处弥漫着不安的氛围，外界也变得不是那么安全。英雄欺人只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没有我的话——
舞轻轻晃动着他的手臂：
“但是豪杰跟我在一起，所以我不会再害怕了。”
啊啊，多么温柔的孩子。
英雄欺人微微笑着，放开了环住舞的手臂。顿了顿，他若无其事地询问对方：“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吗？”
04
“豪杰！我回来了！”
人群中小小的独特的身影，舞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女孩背着书包，开心地扑到他怀里，仰起头有些担忧地问：“等很久了吗？”
“没有哦，我也刚到。”微笑着给出了答案，英雄欺人拉起了勇往舞神的手。他们这一对名义上的兄妹在人群中有些显眼，舞稍微有些羞涩地向他身后缩了缩。
但孩子毕竟是孩子，在医院里闻了整整一年消毒水味道的孩子终于重返校园，难掩情绪的激动，她拉着亲近的人的手诉说着自己今天在学校里的所见所闻，教学楼后面的樱桃树比去年高了一些、老师剪了短发、去年班上的同学身高突飞猛进看上去有些陌生、生物角落里的鱼比原来多了一半，她在里面找到了去年就在的长寿小鱼。
舞说了很多，努力想把自己的情绪传递给重要的人。看着这样的孩子心情也会暂时变得明媚，欺人推着购物车和舞一起走进超市，告诉舞想要什么直接放进来就好。
挑选着想要作为晚餐的食材，舞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低落。于是英雄欺人停下脚步，面对面蹲下平视她的眼睛，等待着舞开口。很快小女孩就整理好了自己想说的话，
“其实今天……感觉大家都很不安。”她说，“生物角的小兔一直在很焦躁地咬着栏杆，但是大家对这件事看上去很习惯的样子。这也是豪杰之前说的，生物的本能吗？”
“是的，”他回答，“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都会有所察觉。”
像是想起不久之后即将到来的那个日子，舞有些欲言又止。但很快她又回到了刚刚从学校归来的喜悦之中，拉起欺人的手要他站起来，舞拉着他的手在货架前轻盈地跑起来，发尾在空中来回摆动。
05
“想吃番茄！”
舞越来越能表达自己的喜好，她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蔬菜，最终将视线投向了红色的那一种。在她没能注意到的地方，英雄欺人的表情微微凝固，心情变得有些郁闷。但他很快在舞回过头来之前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露出你想吃的话我就做的完美表情，于是毫无察觉的舞挑了几个最顺眼的番茄，好好地放进了袋子里。
但午餐的时候就暴露无遗。
英雄欺人不吃也不喝，舞在最开始发现这点时曾经担忧地睁大了眼睛，想问些什么，但又担心勾起豪杰什么不愉快的回忆而最终没有问出口。但今天的豪杰的表情格外不自在，在吃饭的时候甚至没有看着她。
不对劲！
小女孩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她往口中送了一小块鱼肉，豪杰正常地询问她觉得味道如何；她喝了一口牛奶，豪杰的反应也没有什么不对；但当她吃下味道明显有失水准的番茄时，豪杰移开了视线。
至此真相完全明了，舞小心翼翼地问：“豪杰……讨厌番茄吗？”
总是温柔笑着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看起来相当不食人间烟火的豪杰心虚地移开视线，点了点头。
舞笑起来，感觉自己掌握到了豪杰的一点小秘密，让豪杰看起来与自己更加接近了。为了不让豪杰继续看到讨厌的番茄她抓紧把这些让豪杰讨厌的坏家伙通通消灭掉，跳起来帮豪杰收拾碗筷。
第二天再去买食材时，英雄欺人看见勇往舞神捧着番茄，表情凝重：
“对不起，但是豪杰不喜欢你……”
番茄被放回货架，他久违地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03
他抱起跑向他的小女孩，对医院的护士抱以微笑。如果需要英雄欺人成为三言两语就能获取他人信任那样的角色，在他的讲述里他自称自己是勇往舞神的远房表哥，代替舞的父母来办理出院手续。
离开医院的时候舞惊奇地抱住他的脖子：好厉害……豪杰！好厉害！
勇往家大门敞开，贵重物品和双亲不翼而飞，舞从卧室找到厨房，又从客厅跑到玄关，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父母已经抛下她离开这种事实。小小的女孩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而重新露出笑容，打开鞋柜找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摆在门口的英雄欺人脚下：
“请进，豪杰！谢谢你送我回家！”
而英雄欺人只是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发：“觉得寂寞吗，舞？”
年幼的孩子顿了顿，小心地点了点头。
“大概是生物面对危险的本能吧，”他和颜悦色地解释，“虽然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但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物都隐隐有着不祥的预感，因此远远地逃开了。”
“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吗？”
点了点头，他换了鞋走进室内，将女孩抱起来，放在沙发上，他直视着舞的眼睛，放缓了声音：
“三个月后，这个世界会迎来虚无世界化，一切都会结束。”
舞屏住呼吸，不由得抓紧了他的袖子。善良的孩子惴惴不安地问：“所有人都会死吗？包括已经逃走了的爸爸妈妈？”
英雄欺人在她身边坐下，回答：“嗯，所有人。
“但是，舞，不用害怕，”他说，“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
“一起死吧，舞。”
在他的注视下，小小的孩子慢慢红了脸，她伸出自己的小指，颤巍巍地举到了他的面前：
“……好。”
那一瞬间满足混杂着愧疚在他心口炸裂开来，席卷着一切。他微笑着伸出自己的小指，与女孩的勾在一起，定下了远胜过山盟海誓的诺言。舞从沙发上跳起来，急急忙忙地扑向他：
“豪杰？！为什么、为什么哭了？！”
07
抵达海边并不是什么难事。早上的时候舞看到窗外交通瘫痪，一瞬间以为去海边的计划要被取消，明明很是失落，却为了不让豪杰担心而假装并不在意地扬起笑容。英雄欺人把她抱在怀里，要她闭上眼睛。
世界旅行的初体验总是晕晕乎乎的，哪怕是世界内的转移也不例外。舞抓紧了他的衣服，好容易才从这无限接近于晕车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睁开眼就发现已经到达了海边。小女孩兴奋地踩在沙滩上，将找到的贝壳拿给欺人看。天气刚刚热起来，她拿出了喜欢的裙子，正好配上这次的海边之行。
事实上勇往家离海边算得上相当近，一年的住院生活让海边变成了遥远的回忆，舞蹲在沙滩上，小手在沙子里面寻找着什么。海浪、阳光、舞，三者结合在一起勾起了他一些久远的回忆，舞微笑着向他递上了喉尖肉。
他闭上了眼睛。
舞粘上了沙子的手拉了拉他的衣服，小女孩担忧地问：“豪杰？豪杰不舒服吗？是太热了吗？要回去吗？”
于是英雄欺人睁开眼，对女孩笑着摇了摇头，若无其事地撒谎：“是有些热，但是没关系，现在已经好了。”
舞露出思考的表情，片刻后她重新扬起笑容，要豪杰和她一起脱掉鞋子去海浪中踩水。脚印印在沙滩上，又被海浪卷走，舞对这个活动乐此不疲，她热衷于比较豪杰和自己脚印的大小。突然从海面中跃起一条银白色的鱼，鳞片上的水横向扩散，凉凉地拍在脸上，舞发出一声惊喜大于惊讶的叫声，扭头去看她的豪杰，
“豪杰！刚刚那是什么？”
从海边回到家中已经是黄昏，舞背着鼓鼓的小包钻进卧室，英雄欺人对她带回了什么又要做什么心里大概有数，于是首先走进了厨房。
“豪杰，豪杰，你过来一下。”
双手背在身后，她的表情充满了快乐和期待，于是英雄欺人从善如流地在她面前蹲下。白色而不规则的硬物从他头顶落下，舞将贝壳的项链挂在了他的颈间。
“是纪念，”她略微有些脸红，收回了手，“纪念豪杰来到我身边……感谢豪杰陪我度过这三个月。
“我最喜欢豪杰了。”
紧紧握住贝壳项链，他想要将这些贝壳完全嵌入手心。空着的右手拦住舞小小的身体，他把她拉向自己，笑容并没有任何改变，
“嗯，我也最喜欢你了，舞。”
08
外面有嘈杂的声音，并没有睡的英雄欺人睁开了眼睛。吵闹声越来越大，困倦的舞都睁开了眼睛：……谁……？在吵什么？
随着距离虚无世界化的日子越来越近，难以掩饰的焦躁在这个世界越发明显。理由不重要、结果不重要，仿佛只有这个朝彼此大吼大叫的过程才是目的，将自己的不安隐藏在怒火里面才是目的。吵闹声离窗户越来越近，夹杂在其中的还有推搡的声音，人影映在窗户上，舞有些害怕地向后缩了一下。
突然身边的豪杰失去了踪影，舞一惊，差点仰倒，窗外映出了豪杰的影子，一个飞速靠近的黑影被停住了。豪杰用温柔而平和的语气向争吵的两人说了些什么，于是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影子也消失了。
凭空消失的豪杰又凭空出现在房间里。
舞从床上跳下去，想去拉豪杰的手。豪杰却躲开了她，温言提醒她小心碎玻璃。舞这才发现他的手心里全是红彤彤的颜色，心跳顿时加快，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卧室，找到医疗箱，费劲地将它搬过来，急急忙忙地拿出绷带。
英雄欺人坐在台灯下，掌心的碎玻璃已经被他挑出来放在一边。舞轻轻地把绷带缠上去，吸了吸鼻子，于是英雄欺人把空着的左手放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抚摸，作为安抚。
“痛吗？”她问。
“不痛哦。”他回答。
她推着英雄欺人要求对方躺到床上去：豪杰之前没有睡觉吧？我是知道的。这次豪杰先睡，我会守着你的。
英雄欺人只是看着她，无奈地回答：好吧。
他闭上眼睛。
“豪杰？豪杰？”过了一会儿她小声呼唤，对方并没有回应。于是她相信英雄豪杰已经睡着了，小孩子松了一口气，又无法不被他手上和脖子上的伤所吸引。
她轻轻，轻轻抚摸豪杰脖子上的疤痕，又拉起豪杰的手，将缠了绷带的部分贴在自己脸侧。从绷带下传来的是豪杰的心跳声，勇往舞神静静听着，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和他的相同步。
豪杰……很容易受伤。她小声对自己说，
我得保护好豪杰。
心跳声太有规律了，本就是被打扰的睡意一点点顺着他的脉搏传递过来，勇往舞神慢慢闭上了眼睛。
察觉到女孩平稳的呼吸声，无法沉睡的英雄欺人在黑暗中重新睁开了眼睛。女孩以一种想要用全身心挡住什么东西都姿态抱住他的右臂，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没有看向任何一处的红色眼瞳在黑暗中静静睁了一会儿，空着的左手拿起随身携带的匕首缓慢而坚定地伸向自己的喉间。
小刀割开皮肉的时候，他竟然产生了类似于舞刚刚抚摸他喉间伤口的触感。一直以来小女孩对他这道伤疤都是在意得不行，担心他回忆起不好记忆而没有问出口的样子也被他看在眼中。他心底产生难以诉诸于口的愧疚和自责，舞全心全意地对他，他却只能给她三个月。
不发出声音很容易，不留下血迹倒是难事。指间已经全是割开皮肉而沾染上的血迹，领口的白衣也已经被染成了红色。他轻轻坐起身，想将手臂从舞怀中抽出，但是无法做到。于是他只好伸出手，先将指间的血迹全部舔舐吞吃入腹以此毁灭证据，割开染了红色的衣料暂且藏匿在床下，打算在舞注意到之前收拾干净。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看向睡梦中的舞，孩子的睡颜笼罩在一片忧虑之中，她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像是抱紧了珍贵的宝物。他就这么看着她，直到天色一点点亮起来，直到最后那天到来。
09
红色的圆圈前已经没有任何数字，舞盯着日历看了很久。临到出门前英雄欺人弯腰，看向她，问她，还有什么想带的吗？
舞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她跑到房间里拿出了被欺人收好的贝壳项链，示意对方弯腰，再次珍惜地将它挂在了最重要之人的脖颈上，
“豪杰可以带着这个吗？”她眼神亮亮地问，窗外传来一声响彻天际的雷鸣，路边的树着起火来，轰然倒地，不远处大地发出剧烈的晃动，裂缝在其上蜿蜒开来。
英雄欺人任由舞调整好项链，向她伸出了手，
“那我们走吧。”
就像是春游一样，舞将自己的右手交付给豪杰，推开了勇往家的门。其实那已经不能算推开，晃动的门在她的手碰到的那一瞬间倒地，叩响了终末的门扉。风暴一瞬间席卷起来，前一天就开始下雨，今天早晨终于变成电闪雷鸣。路面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路面，能下脚的地方微乎其微，有人再逃窜，有人在街上疯狂大哭大笑，巨大的、奇异的眼睛出现在半空中，远处的城市已经分崩瓦解。
英雄欺人把勇往舞神抱起来，在风暴之中慢慢向前走。
“害怕吗？”他问。
“不，豪杰在我身边，所以我不害怕。”她仍然是这么说着，抱紧了豪杰的脖子。而后舞笑了起来，
“豪杰总在问我害不害怕，是豪杰在害怕吗？如果豪杰害怕的话、像这样抱住我也可以的！”
“……嗯，舞很可靠啊。”
天空中的眼睛近在咫尺，太阳都像是要被它吸进去，周围只剩下建筑物的残骸，一切笼罩在狂暴的、死亡一样的红色光芒之中。
扑通、扑通、
“豪杰，”舞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说，“不要松手。”
他们站在离空中的眼睛很近的地方，那只眼睛被雷电包围，一道闪电落在英雄欺人脚边，看上去像是他们已经被眼睛注意到了。
“……嗯。”他只是说。
“这次豪杰会好好睡觉了吧？”舞在他的肩膀上趴下，轻轻说，“晚安，豪杰。”
“……嗯，晚安，舞。”
巨大的吸力，勇往舞神趴在他的肩膀上小幅度颤抖起来，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逐渐打湿他白色的衣服，他抱紧了怀里小小的女孩。
在被风暴吞噬之前，他听到舞哽咽的声音，
“对不起，豪杰，我撒谎了，
“我果然还是想和豪杰一起活下去啊。”
英雄欺人在一片祥和的世界中睁开眼睛，浑身都在痛，但毫无疑问、他还活着。
但舞不在这里。
舞最后的话语让他感到头晕目眩，呼吸困难，他想、他现在就想、他想立刻回到虚无世界救下舞，带着她离开，去别的世界，去谁也不认识的世界。但不可以，不可以，舞必须死、修普诺斯必须死。
我是怪物。
我利用了那个孩子的喜欢，我必须对她见死不救。
他踉踉跄跄昏昏沉沉地走进门扉，目的不是为了拯救而是确认死亡，海浪在翻涌，被吸引，进入风暴的中心，尖叫声、风声、雨声，没有舞的声音。他抬头直视着那眼球一样的存在，他将指甲狠狠嵌入自己的手臂：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修谱诺斯存在了。
他笑起来、他流着眼泪笑起来，他告诉自己，吉诺斯的生命又可以因此延续，因此舞的死是必须的。视线触及到掉落在地上的贝壳项链，他把它捡起来，扔进了风暴之中。
10
英雄欺人回到静悄悄的世界，蓝天白云，青草绿树，但那个孩子不会再看到了。手里还残留着小小的舞柔软的触感，他浑身颤抖，无法不去思考，无法不去想：如果我发现自己没有死的那一刻就回到虚无世界去，是否能救下舞？如果舞当时还没有死，我是否能把她亲手丢进虚无世界的风暴中去？她必须死、她是修谱诺斯；我必须死、我是世界的恶害。
不能再去想了，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我对舞再次见死不救了、必须赶快杀死更多的修谱诺斯、我没能实现和舞一起死的约定、赶快，赶快，我必须快点死——
为了停止纷乱的思维他将匕首插进自己的脖颈，死去的那一瞬间大脑会停止一瞬思考，足够他重新以冷静的角度思考问题。但他的手仍然在颤抖，他无法遗忘、无法不去想。于是他机械地用匕首反复割断自己的动脉，反复强迫自己去遗忘。
舞向他张开了双臂……
忘掉。
舞将番茄放回货架……
忘掉。
舞坐在他的腿上，要他读一个绘本故事……
忘掉。
舞轻轻抚摸他脖颈上的伤口。
忘掉。忘掉。
勇往舞神在记忆中问他，什么是世界旅行？什么是赫墨拉？
好奇的眼睛就在他面前：赫墨拉一定是豪杰珍贵的宝物吧！
女孩的脸微微发红，声音变得很小，像是怕他听到，又怕他听不到：我呢？我也是豪杰的宝物吗？
他把匕首插进自己的太阳穴。
忘掉，通通忘掉。
“一起死吧。”
连同誓言也一起——
02
最开始的那一天。
他掐住小女孩的脖子，柔软的脖颈贴住他的掌心，舞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但小女孩的金色眼睛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只剩下一只眼睛的女孩微笑的脸与这个尚且年幼的孩子重合在一起。英雄欺人放开了手，眼泪在没有办法控制的情况下顺着遥远的记忆而来，人类求生的本能，舞捂住自己的脖子，大口地呼吸，咳嗽起来。
但咳嗽声很快停止，女孩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呼吸，抬头看着他：
“因为……我是……坏孩子，所以……要……要死了吗？”
“……不，你是好孩子，但是……”
下意识的解答被打断了，小女孩抓起他的手，重新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努力凑近他：“可以哦，”她说，“可以哦，如果这样你就不再痛苦了的话，”
想了想，舞补充：“豪杰。”
英雄欺人轻轻把手放在她的后脑勺上，将年幼的勇往舞神揽在怀里。三个月后这个世界就会虚无世界化，他想，再过三个月。
在那之前，舞环住他的脖颈，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11
丢掉。通通丢掉。
没问题的，我没问题的，只要我死去一切都会是有意义的。
……所以，丢掉吧。
12
英雄欺人晃晃悠悠地从一片血迹里面站起身来，记忆一片混沌，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为了忘记什么而自杀了很多次。既然如此，那一定是不能被想起来的事情，他想。可是头很痛，胸口也很痛，喉咙也很痛，刚刚自杀的地方传来幻痛，每个部位都在痛。
对了，他回忆起来，我是世界的恶害，我得杀死修谱诺斯，杀死自己。
他捂住自己的额头，眼泪源源不断地流下来。在走进世界的门扉之前，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在他脑海里响起来：
我必须彻底忘记她，必须彻底舍弃爱。
那一刻他豁然开朗：是的，已经没有时间可以再被浪费了。
于是英雄欺人微笑起来，朝着一片混沌的门内迈开了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