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点弯爱直+败犬托马
托马→贤宝,带点伦芽和一点点托马←老乌,托马老乌成分太少就不打tag了,麻烦大家自行避雷了(悲)
外传背景,贤宝直男预警,很自嗨的玩意,反正我爽了(?)
1w5一发完
擦肩而过
富加宫贤人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贤人看上去有些轻微的不安,看向飞羽真的眼神里似乎也隐隐有些期待。正在赶稿的神山飞羽真一顿,把笔暂时放下,抬头看向郑重其事地站在自己面前的贤人。飞羽真想不明白两个人交往至今为什么贤人突然又开始说这种话,但他还是笑着回答:
“我知道啊。”
贤人一愣,稍微有些迷茫地看向他,飞羽真就干脆撑着脸看着他,看看贤人接下来打算再说些什么。飞羽真的心情算得上愉快,今天书店关门之后,贤人送走最后一位恋恋不舍的小客人,当时他坐在书桌后面,看见贤人以相较于以往更加开朗的笑容揉了揉小女孩的头顶,欢迎对方明天再来。神山书屋的副店长把门口的书本合上,反手关上了门,再看向他的表情就多了点认真。贤人说:飞羽真,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飞羽真当然乐于见到贤人主动分享心情,于是他看着自己的恋人一步步走向自己,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啊……
飞羽真笑容更加灿烂,连带着没怎么注意到对面人有些困惑的表情。但很快贤人好像自己想通了一些什么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飞羽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不过也对,我最近确实经常和立花小姐一起出去……”
诶?
立花?诶?哪个立花?诶?那是谁??
神山飞羽真的笑容完全僵住。
等一下、等一下?是在说贤人喜欢的人吧?是在说吧?是他理解的那个喜欢吧?难道这个喜欢还能有除了他以外的人吗?贤人当着自己的面说这种话是在当面出轨吗??
错乱的大脑在如此诡异的情况下飞速运转着,飞羽真感觉心中警铃大作。然而贤人看上去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事情到底有多离谱,甚至他的表情相当认真,似乎真的只是在把自己的心意诉说出来。飞羽真僵硬着开口:
“……贤人,你是认真的吗?”
“我很认真啊,”贤人甚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飞羽真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不过我现在还没有告白,也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神山飞羽真从如此离奇的现实里凭借着小说家惊人的思维能力和想象力勉强抓住了一丝可能性,他颤抖着试探:“贤人,在这之前,没有谈过恋爱吗?”
面前他一直以来认为是男朋友的人点了点头:
“这还是第一次。”
神山飞羽真内心咯噔一声,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笃定的认知好像,出现了大问题。
能让我留在这间书店帮你吗?
那之后直到刚刚为止,神山飞羽真都是把这句话当作表白来看的。含蓄而又彼此心知肚明,一直是飞羽真一直以来如此评价贤人当初这样的告白的。那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在他看来就这么确定了下来,贤人虽然没有搬进书屋和他一起住,但每天早上都会很早过来看店、每天晚上又会一直到深夜才会离开,偶尔也会在书屋过夜。虽然两个人之间暂且还没有发生什么本来应该是顺理成章但现在想想果然还是不该发生的事,飞羽真也早已认定两个人已经是恋人。
不只是他,整个北区基地大概都这么觉得。毕竟贤人学习外国语的目的完全是为了翻译飞羽真的故事、毕竟飞羽真会毫不顾忌地当着大家的面从背后抱住贤人、毕竟贤人先前为了飞羽真、飞羽真为了贤人都做过些什么大家都看在眼里。芽依在和伦太郎吵架之后也会蔫巴巴地来他这里生闷气,暗地里问他怎么样才能和恋人和好……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走到一起是理所当然。
……除了当事人。
现在误会走向了难以挽回的局面:贤人说他有了喜欢的女生。
飞羽真的精神有些恍惚,贤人现在说出的任何话在他耳朵里好像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留不下任何痕迹。他在一片迷茫中想:贤人真的没觉得我们在恋爱的吗?
飞羽真陷入回忆、或者说反思更为恰当。
虽然确实没有接过吻、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贤人看起来对他的暗示完全没有察觉,他觉得也许不是合适的时机,总想着来日方长。但除此之外两个人也没少干恋人之类的事情吧?像是对着贤人的耳朵根吹气、像是抱在一起看书、像是捉住贤人的手一起走去编辑部……难道贤人觉得这都是朋友之间的举动吗?
神山飞羽真细细一琢磨,发现说不定还真是。
神山飞羽真大受打击。
贤人看出了他的跑神,正在讲述自己和立花小姐故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看向自己的朋友,体贴地问:“飞羽真?是累了吗?”
飞羽真继续僵硬着点了点头:嗯?嗯……嗯嗯,是累了,嗯,是累了。
他其实并不是很会说谎,更何况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宇宙真理人生哲学。好在贤人非常信任他,完全没有怀疑他的不自然,他的恋人——现在只能说是朋友了——点了点头,有些期待地问他:
“飞羽真对告白……有什么建议吗?”
现在就让他立刻转换身份帮前恋人(单方面)追情敌实在是有点为难人,飞羽真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贤人以前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也没有察觉到谁喜欢你之类的吗?”
贤人看上去不明白为什么他对自己的恋爱史这么执着,但他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确实没有,”他苦笑着说,“在父亲的事之后……我一直在真理之剑长大,能接触到异性大概只有索菲亚小姐。而且那时候我根本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
他当然知道那时候的贤人有多压抑,他应该为贤人现在能够去思考喜欢和未来的问题开心才对。
神山飞羽真终于接受了现实,于是他慢慢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笑着摇了摇头:
“……贤人果然有点笨吧。”
贤人疑惑地看着他,但飞羽真没有再解释。
神山飞羽真目送富加宫贤人走出书店,说是要去买点晚餐。门锁咔哒被带上,飞羽真立刻脸朝下磕在桌子上,发出一声他差点担心会不会让贤人原路返回的巨响。捂着磕痛的额头飞羽真从桌面上直起身来,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疼痛还是苦闷的心情,总之整张脸皱成一团。他沉默无言地注视着贤人刚刚离开的那扇门,终于发出一声叹气。
我的爱情……原来根本就没有开始过啊!
刚刚说起“喜欢的对象”,贤人的第一反应还是异性,这就说明别说是贤人到底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情了,贤人本人对自己根本从来就没有过任何越过友情界限的想法。
敬业先锋小说家在精神恍惚期间也仍然拿起笔试图创作,可是笔尖悬停在纸张上迟迟没法落下去,飞羽真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接下来要让男主角说出怎样的对白。他的脑子里只是在想:
一直以来贤人是怎么看我的呢?
明明自认为是恋人,却从来没有做出过朋友以上的举动……是因为这样贤人才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情吗?如果早一点亲吻贤人,或者是不把贤人那时候的话当作表白,自己再直白一点地诉说喜欢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贤人会和自己真的交往,会喜欢上自己吗?
飞羽真想起遥远的一个下午,两个人一起在书店整理新进的图书。飞羽真把书放在门口的架子上,扭头看见贤人在把系列作按顺序在架子上摆好。于是他悄悄走过去,打算对着贤人的耳朵吹了一口气。不过贤人还是注意到了他的靠近,在他即将得逞的时候沉稳地回过头来,吓得他差点往后跳一大步。
贤人当时笑得很开心,于是他很想凑上去亲吻他的恋人。可惜的是芽依在那时推门而入,发出一声“对不起打扰了!”的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于是他暂时离开贤人,把准备悄悄逃走的芽依叫了回来。
……现在想想当时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时候。
飞羽真终于有了一些失恋的实感,他看着小说里男女主人公的对白,最终还是合上了笔盖。
已经晚了,他想,贤人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虽然最开始贤人说起来的时候他因为极度震撼而没能想起来,现在他已经能想起来对方口中的立花小姐到底是谁。立花结菜小姐……贤人在学习外国语的过程中认识的女性,当时飞羽真还打趣说“立花小姐不会喜欢你吧?”,被贤人手忙脚乱地否认。当时的他根本不觉得贤人会喜欢自己以外的人,仅仅是拿出来逗弄贤人罢了。
“是不是自信过头了呢……”
他趴在稿纸上心事重重地自言自语。
怎样都没有办法再继续写下去,飞羽真站起身,穿上外套,准备去便利店找贤人,干脆一起回来。只是在便利店外他看到立花小姐和贤人站在一起,贤人看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飞羽真看了一会儿,得出结论:
贤人是真的喜欢上别人了啊。
他有些感慨地想着。
半夜神山飞羽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样都没法入睡,一闭上眼睛就想起这些年和贤人在书店的点点滴滴。好好的男朋友突然凭空消失,作为小说来说或许是非常吸引读者的点子,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时半会实在很难想开。他躺在床上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顶叹口气,实在没法入睡。
天快亮的时候神山飞羽真终于迷迷糊糊睡去,结果睡梦中身体似有千钧重,明明听到了闹钟的声音,但怎么样都没有办法睁开眼睛。身为一个怎样都不会错过约定的约定超人努力想要伸出手关闭闹钟起床写稿,结果到最后也只是动了动手指的程度。
“飞羽真?飞羽真?”
昏昏沉沉间他听到贤人的声音,对方打开书店里卧室的门,关切地问:“我看到你到现在都没有开店……怎么了吗?”
他没法回话,贤人就已经把手探了上来。然后他听见贤人因为过高的温度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我去找尤里!
“……贤人。”
他努力出声,叫住对方:“没事,只是发烧而已……能帮我倒杯水吗?”
反应过来不该过多依赖尤里的治疗,贤人终于冷静下来。他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努力把飞羽真扶起来,看着对方把药吃下去,贤人搬了把椅子坐在飞羽真的床边,决心今天哪里都不去,就留在这里照顾他最重要的朋友。
下午的时候飞羽真终于从高烧转为低烧,贤人松口气,把搭在对方额头上的毛巾换下来。飞羽真已经比早上的时候有了些精神,于是想起来自己还有本书没有还到北区基地的书架上,贤人就自告奋勇地帮忙跑腿。离开卧室的时候他感到飞羽真的视线黏在他的背后,他回头去看,对方只是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是因为发烧吗?
贤人想着,推开门走了出去。
须藤芽依正巧也在北区基地,真理之剑真正的小情侣如胶似漆,伦太郎最近进了释放修炼场,芽依就准备好泡芙等他出来。看见他过来,芽依热情地拿起一个泡芙,递给贤人:
“贤人!你来了!要吃吗?”
“不了,”他摇了摇头,“飞羽真发烧了。”
“诶?”
芽依眨眨眼,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来。贤人赶紧接着解释: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不过还是有些低烧……要去看看吗?
芽依立刻放下泡芙冲出门去。
发烧的飞羽真有芽依的照顾,贤人稍微能够放心一些,芽依一直以来都是他们最强有力的后援。他把飞羽真交给他的书放回书架上,想起自己的房间里还有些要拿给飞羽真看的翻译稿,想干脆一起拿到书店去。手机叮咚一声收到来信,是立花小姐:
“富加宫先生今天有空吗?有部电影想和富加宫先生一起看。”
满脑子还是躺在病床上的飞羽真,贤人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事情向后推迟:“抱歉,亲友生病了……过几天可以吗?”
须藤芽依哐地一下推开门,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坐在床上的飞羽真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书扔出去。他的编辑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一通,发现他好像确实没有大碍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真是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啊!”
在贤人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芽依半开玩笑地抱怨说,“是最近太累了吗?”
飞羽真一顿,实在不好把自己是大概也许好吧可能是确实因为失恋而失落到发烧这种原因说出口,只能顺着芽依的猜测胡乱点点头。反正贤人也是这么猜的,他干脆坐实他们的猜测。芽依数落了他一会儿沉浸写作就不眠不休的坏习惯,又声称这次之后一定要好好交代贤人看好他。飞羽真只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最后芽依看向他,露出稍微有些羡慕的表情:
“这么说起来……飞羽真你和贤人感情一直很好呢!”女孩子叹口气,“明明我和伦太郎都吵过很多次架。”
神山飞羽真一哽,觉得芽依实在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神山飞羽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决定把实话告知对方:
“我和贤人没在谈恋爱……而且贤人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实在有些冲击,芽依当场愣住,眨眨眼,不敢置信地重复:“没有在谈恋爱……?诶?贤人有喜欢的人?诶?不是飞羽真?”
飞羽真只觉得自己昨天的震撼又被勾起来一次,于是只能悲痛地点点头。须藤芽依张大嘴,看上去能一口气吃掉五个闪电巧克力泡芙,女孩子双手无意识地上下用力挥动着,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好像下意识地觉得飞羽真在开玩笑,又觉得飞羽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她。
芽依站起身来,留下一句“我去问问贤人!”,又慌慌张张地冲了出去。
拿到了翻译稿的贤人和神色慌张的芽依差点撞在一起,好在雷之剑士反应神经出色,生生刹住脚步。芽依站在他面前,情绪激动,语无伦次。贤人眉头一皱,问:
“飞羽真怎么了吗?”
“不、不是飞羽真!”芽依否认,还是用震撼惊恐的眼神看他。贤人听见不是飞羽真病情又恶化,稍微松了口气,下一秒就听见芽依的声音:“是贤人你!”
“我怎么了吗?”他问。
芽依看着他茫然困惑的样子,眼睛里不敢置信的情绪更重。贤人不知道飞羽真和芽依说了些什么让她震撼成这样,正想再问清楚,就听见芽依终于捋顺了自己的舌头,喊了出来:
“贤人你没有在和飞羽真谈恋爱的吗、不对,贤人你喜欢的不是飞羽真吗?!”
富加宫贤人一愣:“飞羽真已经告诉你了吗?不过为什么会觉得我在和飞羽真谈恋爱?”
须藤芽依看他不反驳,整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连带价值观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贤人想要再关心一下,对方已经干笑着摇了摇头,神色极度不自然,恍惚得好像正在梦游。芽依歪了歪头,又发出几声干笑,自欺欺人一样地自言自语:哈哈,一定是我还没睡醒……!我回去再睡一会儿,晚安贤人——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贤人只能目送芽依离开。
回到飞羽真身边,贤人看到自己的朋友还是一副难受的样子,于是就打算把刚刚听到的趣事说出来让对方开心一下。贤人在床边坐下,探了探飞羽真额头的温度,笑着说:
“刚刚芽依告诉我,她以为我们在一起了。”
神山飞羽真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一时间不甚清醒的大脑里仿佛有一百个暗之剑士的贤人拿着剑柄捅他肋骨,胸口隐隐作痛,飞羽真露出和刚刚芽依如出一辙的干笑:
“哈哈,真有趣呢……太有趣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
富加宫贤人完全没意识到他的尴尬,他把飞羽真的干咳当作是发烧的副产物,于是他站起身,体贴地倒了一杯水,塞进了飞羽真的手里。
神山飞羽真的病情并没有持续太久,温度升起来很快,幸运的是第二天一早就恢复了正常。富加宫贤人看着生龙活虎的友人松了口气,因为挂念友人而一夜没怎么睡的困意涌上来,他打了个哈欠,于是暂时告别飞羽真,回北区基地自己的宿舍补觉。一路上每一个剑士都朝他投去难以言说的眼神,贤人心里直犯嘀咕:难道自己看起来疲惫得那么明显吗?
但飞羽真退烧了总归是好的。他又想。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看向昨天立花小姐的消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在邀请他一起去看电影。在陷入沉睡之前,贤人仍然在思考什么时候向自己心怡的女性告白的事情。要再去问问飞羽真吗?不,还是算了吧,自己确实是有些过于依赖对方了……况且飞羽真现在刚刚痊愈,还是让他多休息一阵子吧。
富加宫贤人如此想着。
另一边的神山飞羽真还待在书店里思考人生,虽然以赶稿的名义没有开店,但事实上他也还是和上次停笔之前的进度一样一个字也没法接着往下写。最近的连载是恋爱小说……和贤人日趋稳定的交往给了他极大的信心去尝试这种题材。结果这种自信到现在就变成了不信,飞羽真思来想去都觉得女主角对男主角应该只是友情才对,剧情一丁点都无法推进!
飞羽真头痛地按了按自己的帽子,理智上他当然清楚不应该让自己的个人感情影响故事,但他归根到底也只还是一个有私心的普通人。于是普通的小说家只能拿着钢笔双手合十,朝自己面前的稿纸一点头:
“抱歉……!过段时间再继续写你们的故事吧!”
然而书本却突然开始发光,飞羽真吓一大跳,以为故事中的角色这就要找上门来,一定要讨个说法。神山飞羽真谨慎地站起来躲在椅子后面,拿椅背做盾牌地提心吊胆地看着发光的书。
嗯嗯,出现在光芒之中的是,白裙子、麻花辫……诶?我的女主角是这种外表吗?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女主角”开口:“飞羽真。”
小说家顿了一下,尴尬地从椅子后面站起来,看向自己的青梅竹马:
“是露娜啊。”他首先问起来,“奇幻世界出了什么事吗?”
白裙的女孩摇摇头,露出担忧的表情:我来看看你。
左右都是写不下去稿子,飞羽真干脆就和露娜一起穿越七彩肥皂泡泡的海洋去往奇幻世界。两个人并肩走在奇幻世界的森林中,空中有龙飞过,飞羽真朝着勇气之龙招了招手,然后满足地眯起眼睛,伸了个懒腰。
现在的奇幻世界是他一手搭建起来的,这里的一切他都很喜欢。露娜大部分时候都留在这里帮助刃王剑让奇幻世界稳定,现在也能够偶尔去往现实,和芽依一起出门购物旅游。连接世界的少女看向他,还是有些欲言又止,她问:
“飞羽真,你没事吗?”
飞羽真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露娜是为什么事而来。在自己发烧期间消息的流传速度如此之快,飞羽真十分小心眼地给芽依在心里记上了一笔。露娜显然也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全知全能之书的一部分对他对贤人的情感心知肚明,却也没有看出这份情感仅仅是单向。飞羽真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啦,只是失恋而已啦。”他说,“而且贤人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也很为他开心就是了。”
露娜好像并没有被这样的话语安慰到,女孩只是露出甚至有一些愧疚的表情,甚至道起了歉:
“对不起……如果我早点察觉到的话……”
这和露娜有什么关系啊!飞羽真哭笑不得地想,他的青梅竹马(无论哪一个)都是承担责任一把好手,他伸手拍了拍露娜的肩膀,尝试把其中逻辑给对方解释清楚:
“我觉得是好事哦,露娜你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露娜有些困惑地看向他,于是飞羽真接着解释:“说明现在的世界已经彻底脱离了全知全能之书的记载,对吧?现在的故事是我们自己创作出来的。”
只是故事不一定都是美满结局,有时也确实会有一些不可避免的遗憾。他作为小说家非常清楚这一点,稍微能够看开很多。
……虽然个人情感上确实很难过得去就是了。
看着露娜还是有些在意的表情,飞羽真换上和店里常客的小朋友玩闹时情绪丰富到有些夸张的表情:“这么一说,露娜你还没有上过学,对吧?嗯……要怎么办呢?小空都已经是露娜在学校的前辈了!”
露娜眨眨眼,笑起来:“那我下次看到小空的时候,叫他一声‘前辈’,怎么样?”
“小空……不,尾上先生都也一定会被吓一跳吧!”
飞羽真笑着说。露娜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女孩子最后看向他,叹了口气:
“飞羽真,你也要幸福啊。”
新堂伦太郎从释放修炼场中出来就听到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消息,水之剑士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泡芙,就被吓得连连咳嗽。飞羽真和贤人竟然没有在一起……伦太郎当初察觉到两个人过分亲密的举动就很晚,现在把他当时就震惊了一次的认知全部推翻,伦太郎惊魂未定。
要找个时间去看望一下飞羽真……他认认真真地想。
但现在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新堂伦太郎紧张地握紧双拳,这也是他进入释放修炼场的原因。每当他将要做出重大决定的时候他都会独自一人进入修炼场,信念就会在一次又一次挥剑的动作中逐渐坚定,这一次还有人在外面等他。
须藤芽依被他从家里约到天台。听到自己恋人的脚步声,靠在栏杆上的伦太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拿出自己日日夜夜研究的北区基地藏书中所提到的戒指和花束,九十度鞠躬捧给了芽依:
“芽依……!”
他低着头尽量大声地喊出来,仿佛这样就能缓解紧张:
“请和我成为家人吧!”
神山飞羽真夜半突然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
这种感觉过于惊悚,飞羽真一瞬间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不然再这么下去自己的身心健康一定会出大问题。睁开双眼他就看到不止是一双手在他脸上暧昧地游走,还有一缕突兀的长发也在他的脖子上扫来扫去。飞羽真发出惊天惨叫,几千公里以外的北区基地都能听到他的悲鸣。守身如玉的小说家一把推开斯特利乌斯,拿枕头当护盾谨慎地缩在一边。
奇幻世界的幽灵笑得前仰后合,刚刚还在暧昧抚摸飞羽真脸的右手在空中收回。斯特利乌斯优雅地坐在床边,带着得体的笑容开口:
“好久不见,神山飞羽真,”
他和蔼可亲地说,
“听说你失恋了,我来看看你。”
飞羽真一愣:“你也知道了啊。”
斯特利乌斯点了点头。确切的说没有人刻意通知他,他本来就已经是已死的亡灵,奇幻世界允许鬼魂的存在,他才偶尔会有意识。飞羽真的事是他白天的时候在森林里偶遇到散步的两个人,躲在树后偷听得知的。不过这一切他并没有打算告诉面前的人,他只是露出他惯有的、仿佛别有所图、却又透着一丝虚情假意的热情的语气说:
“我是来帮你分忧的,我的英雄。”
他迎着飞羽真困惑的眼神,接着说:
“如果不想要雷之剑士……如果不想要富加宫贤人离开的话,直接去表白比较好哦。”
他谆谆善诱:“就说,‘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以你在富加宫贤人心中的分量,他一定会答应你的吧?”
斯特利乌斯眯起眼睛,看向戒备的飞羽真。
“……这样是不行的。”
飞羽真只是摇了摇头。
斯特利乌斯平静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他稍微惊讶地哦了一声,等着飞羽真解释自己的拒绝。飞羽真只是叹口气,把刚刚还被他当作护盾的抱枕抱在怀里,闷闷不乐地回答:“这样的话,也只是又让贤人为了我牺牲自己的幸福而已。现在这样……”
他长长叹一口气,说出了一句很经典的台词,
“不也挺好的吗?”
斯特利乌斯甚至给他鼓起了掌,掌管故事的米吉多站起身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壮丽的史诗一样神情激动,甚至转起了圈。飞羽真还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揶揄和讽刺,果不其然斯特利乌斯又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开口:
“原来如此,如此舍己为人,成就他人,不愧是我的英雄——”
神山飞羽真自认是非常喜欢别人的夸赞的人,只不过斯特利乌斯这样对他的赞美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也几乎无力纠正斯特利乌斯故意把他称为英雄的举动,只是摆了摆手,不想多跟对方说话。但是斯特利乌斯一点也没想放过他,米吉多重新靠近他的床铺,倾身向前,慢慢靠近飞羽真。神山飞羽真在斯特利乌斯又靠过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就又开始警铃大作,恨不得弃床跑路。但斯特利乌斯是最擅长诡异行动的米吉多,他没太能躲开,听见斯特利乌斯在他耳边暧昧低语:
“不过……如果你想要的话,”他的声音充满调笑,“我也可以,我的英雄。”
神山飞羽真再度发出惊天惨叫:有男同!这里有男同啊!!嚎到一半他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是男同,但那又如何,这里有男同啊!这个男同在对他性骚扰啊!
好在斯特利乌斯只是拿他寻开心,看他表情逐渐惊恐,斯特利乌斯就离开他,捂着肚子笑个不停。飞羽真充满戒备地看着这个男人,摸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早已把火炎剑烈火上交回组织,第一次有了些后悔的情绪。
幸好玩得很开心的斯特利乌斯终于放过了他,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下次再见。
别有下次了!
飞羽真想。斯特利乌斯消失之后他立刻从床上爬起来,锁好门窗,打开所有灯,又躲回床上,裹好被子作为防护罩,生怕斯特利乌斯原路返回。不过他想起斯特利乌斯本身就是幽灵,幽灵,会穿墙的,门窗锁再紧大概也防不住他。于是飞羽真掏出远古之龙放在床头,虔诚地双手合十一拜:拜托你了!远古之龙!
远古之龙暂时没有回复他,飞羽真就开始思考:要不我明天,暂时把火炎剑烈火要回来一段时间吧?
闹也闹够了,吓也吓到了,飞羽真躺在床上看向自己的天花板,脑子里不断想着斯特利乌斯的提议。
不、还是算了吧。他想,
贤人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既然都是误会的话,那这份心意还是藏起来更好。
新堂伦太郎也睡不着觉。
伦太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有想通为什么芽依最终拒绝了自己。
请和我成为家人吧。在他这么说了之后,芽依只是慌慌张张地笑,说什么“我们不是已经是家人了吗伦太郎你还在说什么呢呵呵呵”。觉得这对话简直是不祥程度的耳熟,伦太郎抬起头,急急忙忙地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鼓起勇气,直白地说出自己的请求:
“请、请和我结婚吧!芽依!”
话还没说伦太郎自己就已经脸红到了耳根,不得不不断告诉自己自己和芽依已经交往很久,现在求婚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所以不要紧张啊伦太郎!一边去打量芽依的表情,然而他却愣住了。如果芽依是像之前那样完全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还好,但芽依看起来满脸纠结,甚至有种要哭了的感觉。伦太郎手忙脚乱地站好,抱着花束靠近他的恋人,对方却只是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蒙混过关失败的芽依露出很是愧疚和心虚的表情,不敢看他的眼睛。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结果已经很明确,伦太郎还是认认真真地问。如果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的话……但是芽依只是慌张地转过身,留下一句明显是借口的“我去催一催飞羽真的稿子!”,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天台。
是我太急了吗?书上说这种事也不能太急……
伦太郎躺在床上忧愁地想,大概今晚彻底没法睡了吧。所幸漫漫长夜,他大概不是唯一一个失眠的人。
时间一天天过去,就算是贤人也察觉到了基地最近氛围不太对劲。然而一般情况下负责真理之剑全员心理健康问题的飞羽真以赶稿的名义闭门不出;上一位负责关爱后辈内心世界的尾上先生最近正在忙于学校的面试,很少来北区;大秦寺先生每次一到这种气氛微妙的时候都会把自己关起来琢磨圣剑;索菲亚小姐只是用微妙担忧的眼神看看他再看看伦太郎和芽依——贤人发现了伦太郎和芽依之间氛围的微妙,芽依好像在躲着伦太郎。
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态发展的贤人把气氛微妙的原因归给了伦太郎和芽依。
立花小姐和他相约一起看电影,在那之前对方还向他提到一本很难买到的书。富加宫贤人从北区基地的藏书中找到了那一本,经过索菲亚小姐的允许之后他打算把书带去影院,借给立花小姐看。拿着书本回自己房间的路上,贤人看到伦太郎和芽依面面相觑。伦太郎手里捧着蛋糕,试图递给芽依,但女孩子只是躲闪着,想要找借口离开。
坐在他们中间索要蛋糕的尤里被拒后皱起眉头:你们两个最近怪怪的。
气氛陷入尴尬,贤人停下脚步,想要学着飞羽真的样子调解一下矛盾。但在他开口之前,飞羽真的编辑就已经把视线投向了他,眼中全是他不太理解的犹豫和踌躇。女孩子双手交握,深吸一口气,问:
“贤人,你和飞羽真真的……”
芽依自己刹住了话语,很快又扬起笑容,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想了想又摆了摆手假装无事发生。她又胡乱地点头,嘴上搪塞着:“没什么没什么!是我想多了……嗯嗯,没什么的!”
贤人想起来先前芽依的误会,半开玩笑地回答:
“我和飞羽真之间真的没什么啦。伦太郎也觉得我们在一起了吗?”
他试图向欲言又止的同伴挑起话题,暗示对方顺着这个话题和芽依交流。但伦太郎好像看不懂他的暗示,仅仅是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向他。他们的矛盾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贤人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严峻。
尤里却突然插入了进来:
“但是飞羽真就是喜欢你吧。”
光刚剑抛下一个巨大的炸弹,先炸开的却不是富加宫贤人。新堂伦太郎和须藤芽依一左一右地慌张起来,各自伸手去捂尤里的嘴,还要看向贤人打哈哈蒙混过关:我们都很喜欢贤人你!嗯嗯,是这个喜欢!然而两位小情侣的手在捂上尤里的嘴之前率先在空中相遇,伦太郎的手触碰到芽依的手背,两个人又好像触电一样各自分开,手忙脚乱,一不留神就遗忘初衷,尤里无人管制。
“……什么意思?”
贤人问。
如果不是两个朋友如此剧烈的反应,贤人也不会对尤里刚刚的话想多。然而无论是伦太郎和芽依明显欲盖弥彰的态度,还是之前芽依所提到的误解,都把他的思维朝着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方向去引导。光之剑士虽然很少主动说些什么,但好在有问必答,尤里在伦太郎和芽依不管不顾再次捂上来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抱起自己的盆栽站起身来,走到贤人面前,对他露出一个他常有的爽朗的笑容:
“大家都能看出来吧,飞羽真喜欢你这件事。”
尤里冲他比了个拇指,捧着他精心照料的小盆栽,开开心心地带着他的心头好出去晒太阳,完全不管刚刚被他丢下了一个核弹的北区基地。
贤人慢慢把头转向伦太郎和芽依:“是真的吗?”他低声问。芽依低下头,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没什么底气地点了点头;不擅长欺瞒他人的伦太郎把手里原本为芽依准备的蛋糕向他的方向推了推,大概是作为赔罪。
真相在此刻彻底明了,富加宫贤人久久不能回神。
富加宫贤人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推开了房门。伦太郎和芽依之间的事……不,他现在根本无心思考那个,他的全部内心都被刚刚撞破的飞羽真对自己的心意所占据。
飞羽真……喜欢我?
他有些没什么实感地想着,眼前闪过自己向飞羽真坦白心意的时候飞羽真难以言说的表情,他难得心中有些懊悔。贤人的视线扫过自己参考书中内容为告白准备的花束,下意识地把它从床头拿起来,锁进柜子里藏好,担忧飞羽真会不会看到这束花。
富加宫贤人沿着自己的床边坐下,大脑还是有些转不过来弯。为什么会是我?他有些迷茫地想着,一直以来他觉得飞羽真会喜欢更加优秀的女性,像自己一样能够读懂飞羽真的故事、像芽依一样能够在他低落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在刚刚和飞羽真重逢的时候,他有猜测过飞羽真会不会喜欢芽依,不过后来芽依和伦太郎两情相悦,飞羽真欣慰得比起失恋更像好不容易把女儿嫁出去的老父亲,这让他松了口气;露娜能够稳定从奇幻世界往返现实之后,他也有猜测过自己的两个朋友会不会走到一起……总而言之就是完全没往自己身上想过。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飞羽真最重要的朋友,就像飞羽真对自己来说一样。飞羽真让他能够坚信这一点。也许露娜对自己来说也是同等重要的地位,不过露娜到底是女孩子,不会像他和飞羽真那样肆无忌惮地搂搂抱抱就是了。
但是
为什么大家更惊讶的是我们没有在一起这件事?我和飞羽真都是男性吧?贤人的精神有些恍惚。在得知自己以为是朋友的人对自己其实不止是友情的震撼过后,首先在他心头升起的却是愧疚。
我察觉到得太晚了、我没能回应飞羽真的心意。他下意识地这么责怪着自己,一直以来他都习惯性地首先考虑飞羽真的意愿,飞羽真说这是他的坏毛病,但他并没有打算改正。贤人把枕头拿起来,无意识地攥着柔软的布料,陷入了沉思。
飞羽真对于我来说是什么人?
贤人试图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毫无疑问是重要的朋友……或许是最重要的人。即使暗黑剑月暗中的未来已经被全部改变、即使故事的结局已经被真正决定,偶然窥见与使用月暗看到的惨痛未来相似的场景他还是会一瞬间陷入精神恍惚。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飞羽真出什么事,不过这点就算不经过月暗也不会改变。
在与立花小姐相遇前,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和飞羽真一起永远生活在书店……等露娜能够彻底停留在现实世界,他们三个人就会一起生活,永远做家人。
但除此之外他确实对飞羽真没有别的想法。
现在想想飞羽真之前无论是捉住自己的手还是从背后抱住自己对耳根吹气的举动,比起恶作剧可能更接近于误会之下的恋人行为。贤人叹了一口气,虽然自己有时候也觉得这些行为奇奇怪怪的,但是飞羽真的思维天马行空,比起拒绝他更乐意飞羽真能够尽情施展他的奇思妙想,根本没有往友情以外的方向思考过。
事态变成这样大概是我的错吧。他想,我得负起责任来。
立花小姐发来消息,开玩笑地提醒他不要忘了今晚的约会。
我和立花小姐……大概只能走到这里了。压下心底的失落,他没有回复对方的短信。这件事因我而起,是因为我的没有察觉才让飞羽真难过,所以必须得由我负责才行。
幸好还没来得及向立花小姐告白。他安慰自己。
贤人苦涩地笑了笑,把手机向下叩在床上。
门口却在这时传来敲门声。
贤人站起来,首先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以免让来客看出自己低落的情绪。他打开门,神山飞羽真对着他提起手中的塑料袋:
“我买了泡芙和三明治,”他的朋友微笑着看着他,“要一起吃吗?”
新堂伦太郎最终还是觉得问问清楚。
本着对飞羽真负责的心情他们立刻就告诉了飞羽真贤人已经得知了他的心意的事情。前任炎之剑士风风火火地闯进北区基地,又生生刹住脚步推门离去,再回来时手中就多了一个装满了食物的袋子。伦太郎和芽依相视一点头,不约而同地悄悄离开基地,漫无目的地走上街道,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他们重要的伙伴独处。
事发突然,芽依好像暂且忘记了他求婚失败的尴尬,心事重重地低着头走在他身边。伦太郎深吸一口气,快步往前走了两步,拦在芽依面前,把女孩子吓了一跳。伦太郎努力露出笑容: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他惴惴不安地问,“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芽依下意识地就又想装傻糊弄过去,但伦太郎的表情实在过于低落,她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女孩子最终低下头,声音小了下去,她轻声说:
“……不是伦太郎的错,”她说,语气里已经带了些泫然欲泣的感觉,“是我的问题。”
伦太郎试图伸手去握自己女朋友的手指,芽依没有再躲闪,于是他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在长椅上坐下,耐心地等待着芽依说出原因。芽依沉默了很久,最终小声说着:
“因为,之前一直以为飞羽真和贤人会一直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其实贤人并不喜欢飞羽真。”她说,“所以,稍微产生了一些怀疑。”
伦太郎说不出话来。芽依没有责怪贤人的意思、他们任何人都不会有责怪贤人的意思。富加宫贤人总是心事重重,将一切都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哪怕濒临崩溃也不肯放手。这样的贤人终于一点点开朗起来、终于能够去关注自己的情感需求、甚至有了真心喜爱的对象,所有人都应该为他开心才对。
但是飞羽真……
芽依回忆起大家受到南区基地的挑拨与飞羽真敌对时候的事情。她吸了吸鼻子,有些迷茫地问:
“明明大家都是心系彼此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新堂伦太郎回答不上来,他只能坐直坐好,挺起身子,努力让自己显得可靠一点,再悄悄靠近芽依,好让她能够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不会孤立无援。
富加宫贤人被神山飞羽真拉着去了天台。这里对他们来说有着别样的意义,无论是飞羽真第一次试图接近贤人的内心、或者是和伦太郎一起三个人把圣剑重叠在一起立下约定、又或者是飞羽真在这里说服了他回到大家身边。这个被他们搭建了舞台的天台承载了太多意义,贤人也觉得有些话应该在这里说清楚才最为合适。
他刚刚决定了要去补偿他对飞羽真心意的不察,还没太想好具体应该怎么做。毕竟他做了二十多年的直男,强迫自己进入另一个世界实在有些困难。不过飞羽真看起来完全不在意这些,他只是拉着他在舞台边缘坐下,解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泡芙和三明治,问贤人想先吃哪一个。
贤人魂不守舍地接过了泡芙,确实有些吃不下嘴。他看了看认真翻着塑料袋仿佛这真的只是一次临时起意的天台野餐的飞羽真,犹豫一下,最终下定了决心:
“飞羽真,我……”
飞羽真的动作停顿了,他抬起头看向贤人,笑了起来,抢先说出了对方没说完的话:
“贤人是想说,如果我想的话,你就会留在书店,对吧?”
富加宫贤人认真地点了点头,等待着飞羽真的要求。但飞羽真并没有真的和他做出这样的约定,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用轻松的语气说:
“果然贤人是这么想的啊。但是,这是不行的。”
事态再次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贤人困惑地看向自己的青梅竹马。
神山飞羽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就像斯特利乌斯说的那样,他想,只要自己对贤人说出“不要去告白,和我在一起吧”这样的话,贤人虽然会犹豫,但最终也一定会割舍掉自己的感情而留在书店。更何况贤人现在其实还没有告白,还没有真正和其他人确立恋爱关系,其实一切尚且还有回转的余地。只是他知道贤人买了花。贤人打开房间门的时候,他就闻到了花香味,他的朋友一定是满怀期待与紧张地参考书上的内容买了花束,忐忑心仪的女孩是否会接受自己的告白。贤人一定不止是冲着和立花小姐谈恋爱而告白的,他一定是有很认真地思考结婚和共度一生这样的事的。但却又因为得知了自己的心意、顾及自己的心情而将自己的情感藏起来、锁起来,再以开朗的笑容迎接自己。
如果在这里告诉他“留下来”、如果在这里顺应了自己的私心的话,就还只是在阻止他去寻找自己的幸福罢了……只是让贤人在原地踏步,为了我而牺牲自己的意愿和幸福罢了。
飞羽真清晰地明白这一点。
即使贤人会说“我的事怎样都好,没关系的”,他也不希望贤人这样。他希望贤人更多为自己而活。
嗯……所以说,果然还是要来和贤人聊聊!
飞羽真抱起双臂,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不出自己所料贤人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的感情,转而迎合他的心情,幸好自己即使察觉到了,才没有让贤人又回到原点。
飞羽真满意地想着。
所以他要对贤人说: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贤人只是犹豫着开口:“但是飞羽真你……”
“我只是失恋而已啦!”他故作轻松地笑着打断贤人的顾虑,“贤人还不知道吧?我还在上学的时候也是和女孩子交往过的!不过最后都分手了……失恋经验还算丰富,大概。”
贤人仍然想说些什么,飞羽真却只是看着他,像他一次一次固执地要封印圣剑时那样温柔而耐心地看着他、像他犹豫着要不要回到大家身边时那样专注而期待地看着他,说:
“立花小姐是贤人你认真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吧?不要让她再一直等待了哦。”
“飞羽真……”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贤人只能低声喊着飞羽真的名字。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叮咚叮咚地响起来,飞羽真笑着指了指,贤人才如梦初醒般地拿出手机,查看新来信。是立花小姐,她在问:
“富加宫先生到哪里了呢?是路上耽搁了吗?”
飞羽真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看向还在犹豫踌躇的他,轻轻推了他一把,半开玩笑地说:
“不遵守约定的话一定会后悔的哦。”
这句话把贤人带回了飞羽真刚从奇幻世界回来后不久的时候,在约定的那棵树下,飞羽真对他说希望你为了自己而活,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活。如果在此时此刻,为了飞羽真而放弃自己的爱情的话……
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飞羽真无声地告诉他。
“即使这样你和露娜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对贤人你来说也是一样,对吧?”飞羽真又补充说。
已经没有什么好在犹豫的了,贤人长出一口气,终于决定自己迈步向前。他看向一直耐心引导他的友人,郑重地点了点头。
“如果再出了什么事,我也还是会舍命去救你的。”
贤人认真地许下承诺。但飞羽真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小说家夸张地摇了摇头,否认了约定的前提:
“那贤人你大概是没有机会了!毕竟我们早就约好了,我不会死,也不会让你死。”
围绕在心间的沉重终于散去,贤人再次点了点头,和飞羽真一起笑了起来。
富加宫贤人和神山飞羽真并肩走下楼梯,他们站在岔路口,一个要向右、走向约定的电影院,一个要向左、回到神山奇幻书屋。他们像是每一个平凡的日常一样告别,贤人朝着自己的未来走去。
“贤人!”
他突然听到飞羽真在喊他,于是他回过头去,看见飞羽真站在原地。飞羽真自己也愣了愣,好像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喊出声。但很快他又笑起来,他以和平时如出一辙的样子笑起来,朝贤人招了招手:
“加油啊。”他说。
“芽依!”
猛的听到伦太郎大喊一声,须藤芽依吓得差点跳起来。伦太郎站起身来,用像是对着水势剑流水起誓一样的庄重面对着他,重新将芽依的双手都捧在手中。芽依眨眨眼,不明白自己的恋人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我、我想好了!”
新堂伦太郎下定决心一样地说着,
“如果芽依你一直不想结婚的话,那我们就不结婚了。就像芽依你说的那样,我们早就已经是家人了,对吧?
“但是……请让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可以吗,芽依?”
他忐忑不安地、紧张地、以自己最大的诚意与爱意地询问自己心爱的女孩,尽管很害羞,也还是直视着芽依的双眼。须藤芽依快速眨眨眼,不让眼泪落下来,随后她也站起身来,直直冲向伦太郎,抱住他的脖颈,埋首在他肩膀。
为了掩盖想要哭泣的冲动,她尽可能轻松地说:
“笨蛋伦太郎!我可没有说过要和你分开啊!”
神山飞羽真独自一人走在回书店的路上,思考着自己为什么在最后叫住了贤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思考的,就算他再怎么为贤人终于为自己迈步而欣慰喜悦,他也还是不可避免地会为自己最终失去了的爱情遗憾。但不是所有的小说都是圆满结局,也会有对所有人都幸福、对主角来说略有缺失的憾事,他当然知道这一点。
在打开书店的大门的时候,索菲亚小姐向他传来了通讯。
早在很久以前,他在这里问过贤人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点头,他当时就在思考也许以后可以和贤人一起领养一个孩子。小女孩也好、小男孩也好,他可以和贤人一起陪着小朋友角色扮演。索菲亚小姐曾经联系过他说有个小孩子在先前的战斗中失去了父母,飞羽真想过要收养这个孩子。
现在他仍然要去收养他,只不过从两个人一起变成了一个人而已。
神山飞羽真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抓着索菲亚小姐的裙子躲在对方背后,北区基地的守护者温柔地安抚着那个孩子。小孩子看起来很恐惧,戒备而又紧绷,这样的样子让他想起拿着暗黑剑月暗的贤人。
于是他蹲下身子和小孩子平视,友好地伸出一只手:
你好呀,小陆,我是飞羽真。
我们一起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