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点催婚梗(?)
随便写写,不要较真x
百日恩
大别山铁寨村孩子王高皓光他娘愁啊,眼瞅着高家独苗高皓光如今已十有七岁,至今尚未婚配。隔壁王家老二比皓光还要小上一岁,今年初也定了婚期。高家娘悄悄去看了一眼,小姑娘水灵灵的,看着相当喜人。这一看高家娘晚上回去就做梦,她和老高坐高堂,小光和个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拜天地。她悄悄问自家相公:儿媳长得美不美?和王二麻子家的小媳妇比如何?
她家老头摇摇头:不知。
怎会不知?怎会不知?高家娘着起急来,恨不得替自己儿子掀起盖头。儿媳妇就在这时突然瘪了下去,再一看,小光一脸无奈地站在堂下:娘,不都说了吗,儿子不敢耽误别的姑娘。
高家娘就这么醒了。
醒了之后老母亲就开反思。小光至今没娶妻,原因跟她其实脱不开关系:小光八岁那年她一眼就看出那三真法门的马老先生与街上耍戏法的花架子不一样,是有几分真本事在身的。小光最开始还不乐意学,要她和他爹过年去接,现在倒好,去年还送信说过年不回家。儿子跟着马老先生确实学了不少真本事,她听说他们求法者人均活到二百岁咧!乖乖,那寻常姑娘是别想了,哪有姑娘能陪小光到二百年后呢?
但她是真想要个比隔壁王家老二的还水灵的儿媳妇呀!
高家娘不但自己想,还拉着孩他爹一起想。孩他爹弱弱地提一句:我觉得以小光的意愿为主……话音未落就被高家娘打断:我还想和儿媳妇逛街呢!等小光那木头脑袋开窍,我早逛不动街咯!
孩他爹便不再反驳。
高家娘开始寻觅儿媳的可靠人选,首先要够漂亮,她本就是想要个漂漂亮亮的儿媳妇,别的事都靠后;其次是要和小光寿数相差不大,不然显得我儿像个王八似的,怎么都送不走;最后才是儿子自己的意愿,有点共同语言,但满足前两条真要没有的话也就算了,她乖儿的兴趣爱好与众不同。
想明白之后高家娘开始摸排儿子的身边人,她知道马老先生还有个女徒弟,叫苗青青,是小光的师姐。苗青青那丫头她见过,长得肤白貌美,还做得一手好吃食。只是小光好像不来电,也是,小光要是有意,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不娶妻。再议、再议。
她还知道小光有个朋友叫虎大绳。虎大绳,听听,这名字听着就身体健康,能长命两百岁,不会显得我儿太凄惨。但是小光好像也没有兴趣,甚至在她提起虎大绳的时候露出仿佛孩他爹三天去茅坑都蹲不出一个屁来的表情,直言儿子还年轻。罢了罢了,强扭的瓜不甜,再议、再议。
……好像就没人了。
早几年小光也不是没带人回过家,还是个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的漂亮美人。当时的高家娘眼睛一亮,扯着儿子小声问这是不是自己的未来儿媳,小光有气无力地看她一眼,说:娘,海山了是男的。
高家娘愁,愁得茶不思饭不想,每天脑子里三件事,想要儿媳、想要漂亮儿媳、想要能趁自己还能逛得动集市陪自己上街的漂亮儿媳。三天叹一小气,五天叹一大气,叹得高家爹心疼,偷偷给儿子传信:儿,你娘愁,速归!
儿子回来是回来了,但儿子不是一个人回来的。绑着马尾的异瞳美人从皓光身后探出来,乖乖巧巧地一拱手行礼:见过叔叔婶婶。
哎呀哎呀,这……海山了不是男的吗?
但是……海家小子真好看啊,十个王家儿媳加起来都没海家小子好看的。
高家娘的眼睛一亮。
高皓光和海山了动身的时候,其实还不知道高皓光他娘到底在愁些什么。高皓光仅仅是收到了自家老爹的来信,虽然核心只有六个字,但他爹用堪比章回体小说的笔触声泪俱下地描绘了他娘的哀愁,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在窗边以泪洗面的形象跃然纸上。然他爹只顾形容他娘到底有多愁,却唯独不写发愁原因。高皓光大概知道自家爹爹是在夸张,但仍是有些担心,于是暂且向千机馆请辞,预备回家去。
海山了正无聊,一听说高皓光要回家,当即丢下手里逗弄西蜀霸王的小竹竿,说要去高皓光家玩。
四年前海山了也去过大别山铁寨村高皓光家,甚至在那边过了个年。当时海山了离家出走还不到一年,离家出走离家出走,回家了还怎叫离家出走?况且逢年过节他那爹爹肯定又要拿出一堆画像要给他安排亲事,海山了才不回去。皓光弟弟不反对(海山了不接受反对),海山了就跟着皓光弟弟回家。
高家婶婶总给他夹饺子,海山了怪喜欢高家饺子的。
求法者行动迅速,说走就走,从千机馆到大别山没几日路程。海山了虽然冷酷无情,但皓光弟弟都求自己给他面子了(事实上并没有,但海山了不管),海山了就老老实实一行礼。但高家婶婶的眼神突然就不一样了,海山了心里咯噔一声:乖乖,不是看海山了英俊,要把海山了卖给谁当相公吧?
对了,但没完全对,原是高家娘看上海山了做儿媳。
这怎么行?海山了堂堂七尺男儿,怎能给人做儿媳?海山了不干,海山了是来玩的。
就在海山了准备挥挥袖子跑路的时候,高家老爹也开始叹气,三短三长,再来三短,叹得皓光停住脚步,一脸无奈。老父亲的眼中已经蓄满泪水:你娘不过是想看你成家,就是骗骗她也好,圆了她此番心愿吧。
海山了最终还是一挥袖子:罢了罢了,既然皓光小弟都如此求海山了了,海山了还是卖皓光弟弟一个面子吧。
至于皓光到底求了没求,这就不是海山了考虑的范围内了。
高家老爹好歹顾及海山了脸面,没好意思要求他们表现得真的如同夫妻一般如胶似漆,不否认、不承认,如此态度便已足够,剩下的高家娘自己会找补。皓光本不愿意,眼神一瞟,他老娘已经拉着海山了坐下,殷勤地给他剥起花生豆,笑得合不拢嘴。刚才还一脸便秘表情抗拒的海山了一个豆接一个豆吃得欢。
皓光坐过去,趁着高家娘低头剥花生的空隙里对海山了打暗号:你不是、来玩、的吗?
海山了看了看低着头的高家娘和在厨房里忙活的高家爹,挤眉弄眼回去:海山了觉得、这个就、很好玩。
那你、别给我、添乱。
海山了、有分寸。
正赶上高家母亲抬起头,看见海山了还没收回的表情,愣了一愣:小了可是肚子不舒坦?
听听这叫得亲热的,皓光哼了一声,抢在海山了否认之前说:是,路上赶路急,他攒了一肚子,不好意思说。
这怎么行?高家娘赶紧引着儿媳去茅坑。盛情难却,海山了最后幽怨地看皓光一眼,弯腰在地上摸了块石头砸过去,被皓光拦下;皓光也拾了个土块砸回去,被海山了躲开。
海山了被塞进茅坑,高家娘便又坐下与儿子谈心。前几年海山了跟着回来过年的时候她也问过一些情况,但现在心情大不一样。出于对儿媳妇的关心,高家娘问:
小了今年多大?家住何方?
他比儿子虚长一两岁,家住蓬莱仙岛。
虚长是你这么用的吗?高家娘在儿子头上拍一下,蓬莱仙岛……我听街头说书老刘说,那儿住的可都是长生仙人?
得到了儿子的点头,高家娘一笑:那可太好了,比我儿还像个龟。
可惜海大头不在。皓光心想,一会儿要好好跟他说我娘是怎么评价他的。
高家娘又开始发愁:那蓬莱仙人同意你们搞断袖吗?如果找上门来你能把不同意的都揍翻吗?
……您是不是太前卫了点。这句话皓光到底也没说出口,他避重就轻:海山了早年离家出走,这方面他自己说了算。
那你与小了谁更能打些?
自然是儿子。皓光面不改色。
高家娘一颗心放进肚里,儿子自己挑的亲事无人能拦、无人能挡,更何况海山了那小子这么好看,这下午领出去转悠,可不得把王家嫂子看得眼馋?等海山了从茅房出来,看到的就是高家娘更加满意的表情,登时觉得不对,于是立刻向皓光打探情报:你娘、刚刚说了、什么?
皓光毫不犹豫地转述:说你像个鳖。
儿媳想吃什么?这是高家娘现在心中的一等大事。儿子和儿媳赶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她和孩他爹只能在晚饭大展拳脚。小了想吃什么?皓光还没张嘴,就被她摁了回去,海山了雄赳赳气昂昂地看了一眼皓光,说:
海山了想吃婶婶做的饺子。
饺子好,饺子妙,吃了饺子就等同于一起吃了年夜饭,吃了年夜饭这就算是一家人。高家娘念叨着,全然不顾对面儿子便秘一样的表情。要做饺子那就得上街割块猪肉,高家娘正欲出门,又突然回头,看向桌边快乐吃花生的海山了:
小了要不要一起来?
海山了就……
他想去。
皓光闭着眼睛打断了海山了的话,高家娘点了点头:知母莫如儿,只是我家儿媳如此前卫,也不知王家嫂子能接受得了不能?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大别山铁寨村孩子王高皓光他娘有言:提前掀新娘子盖头的扇他两耳光。高家娘不想违背自己说的话。
于是高家娘采用迂回战术,把儿子也抓过来,一同上街。不能说这是儿媳,让儿子和儿媳一起出现不就行了?一切尽在不言中,还悟不了的,就让他悟不了去吧。
于是本打算再看看从海山了那里要来的蓬莱书库藏书的高皓光也被捞了起来,与海山了一左一右簇拥着高家娘上街。
铁寨村这会儿算不上热闹,但也绝不冷清。大人们开店的开店、干活的干活,大孩子们都在学堂里打着瞌睡,只剩几个没进学堂的小萝卜头在街上打闹。小萝卜头还不到海山了胸口高,这叫海山了想起他第一次来铁寨村的时候。那时候的高皓光还是个没他高的小小萝卜头,走的时候是孩子王,回来的时候孩子王就易了主。现在带着孩子们占领村口小土丘的是王姓小子。
海山了在一旁看热闹,不忘起哄:这能忍?皓光弟弟快去把孩子王的位置抢回来!
高皓光抱着手臂冷哼一声:幼稚。
海山了只觉得好笑,反正他看热闹不嫌事大,于是他跳到皓光背后掩住口,捏着嗓子模仿皓光的声音:
大那个什么山铁那个什么村前任孩子王在此!不服来战!
这一下子吸引了所有孩子的视线,为首的王家老二一跺脚:我不服!打一架!
高皓光推了海山了一把:你惹的事,你上。海山了背着手哼歌:皓光弟弟说什么?海山了听不清!
三分钟之后所有孩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高皓光和海山了还在争论到底是谁在惹事。王家二小子趴在地上,心悦诚服:我输了,还是小光哥哥你是我们铁寨村唯一的孩子王!
咳,我已是大人了。
背着手的高皓光轻咳一声,努力作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海山了在一旁拆台:装起来了。又被高皓光抬脚踹。
按铁寨村孩子们的规矩,孩子王有资格摔响这新年第一炮。于是王家二小子将摔炮双手奉上,所有小萝卜头眼巴巴地看着皓光,等他一摔而下,好让自己也玩玩摔炮。
噼里啪啦的炮声里,铁寨村迎来了一个平凡而幸福的除夕夜。
至于最后怎么发展成他和海山了比谁的法符爆炸的时候发出声音更大的比法大会、又怎么因火光冲天引来官兵、再到背手在后装装无辜,这个中详情高皓光不想回忆,只能归结为一句年少不懂事,受了那个海大头挑衅。
而高家娘正在与王家嫂子暗下较劲。
王家嫂子说我家儿媳做得一手好吃食,高家娘说小了长得好看;王家嫂子说我家儿媳温柔小意,高家娘说小了长得好看;王家嫂子说我家儿媳身体健朗,高家娘说小了长得好看。高家娘以不变应万变,王家嫂子一败涂地。高家娘甚至不肯罢休,邀请王家嫂子晚上一起到高家吃饺子。
哪成想王家嫂子没来,各家嫂子妹妹都来做客,对高皓光的媳妇好奇得不得了。乖乖,这下可不得了,铁寨村家家户户都知道了皓光弟弟是个断袖。海山了对高皓光耳语。
笑什么笑,你也是断袖。高皓光有气无力地回敬。
两位当事人坐在餐桌上一脸菜色,一片便秘中唯有高家娘的笑容越发灿烂。
夜半时分高家娘才终于消停,海山了靠在墙上出了一口气。你娘真真叼哉。海山了意义不明地评价。皓光也放松一会儿,回嘴说:这就是跟来的代价。
唉,海山了还不是为了成全皓光弟弟的一片孝心。海山了说。
皓光坐在窗边,和海山了有意无意地呛声几句,心照不宣地看向窗外。最开始还有小孩子玩闹的声音、之后便只剩下了虫鸣,灯火一盏一盏熄灭,只剩几盏灯笼悠哉悠哉地在门口晃悠。
海山了突然说:海山了喜欢这里。
皓光回答:我也很喜欢这里。
这儿没什么求法者与活尸,大部分人对他们的世界一无所知。他们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代一代地繁衍传承下去。孩子长成大人、大人老去、老人故去,一个又一个这样的地方组成了那样的万家灯火,那一样样让他都惊异的物什就出自这样一个又一个常人之手,而这些常人的喜怒哀乐与求法者并无什么不同。
你娘是个好娘,你爹也是个好爹。海山了说,不如海山了喊你爹一声爹,下次回家皓光弟弟还叫上海山了?
明年吧。高皓光说,因果之战在即,我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
那说好了。海山了把视线转向他,一双异瞳目不转睛地注视他的双眼:
来年春节,海山了和皓光弟弟一起再回来。
第二天他们便动身离开大别山。因果之战与天下苍生的命运息息相关,但高皓光显然是处于核心漩涡的那一位,最开始连海山了他们他都不愿牵扯进来,更何况他的亲生父母。接下来的一年里皓光都没有主动再联系家里,他的老爹老娘似也知道他在准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甚至不怎么提起海山了。
因果之战后,结果要交给百年之后的段星炼揭晓,高皓光就安安心心继续做他的无道极法魔君。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要想走到那天命自主之地仍需许多努力,不知不觉十载光阴一晃而过。蓦然回首之时,他的父母已经苍老。
在高皓光三十岁那年,高家娘作为常人的一生走到了尽头。
临终之前的高家娘小声对儿子咬耳朵:小光,你和海家小子,其实不是断袖吧?
您是怎么知道……
你是我生的,还能骗住我不成?高皓光的娘有些得意,你这求仙问道的专注事业,不结婚生子也随你就行。就是你都专门找人来糊弄我们了,娘也得配合一下满足你的孝心吧。
这孝心是这么满足的吗?他有些无奈。
让娘再好好看看你。
老人的声音一下子轻了许多。求法者的年龄几乎多出常人一倍,他仍如十七岁那年年轻,而他的母亲已经走向了终点。高家娘用枯萎的手轻轻一点点划过高皓光的脸,她的声音如同叹息:
小了也是个好孩子,他能一直陪着你。你是我们的独子,但娘不求你传宗接代,娘只怕你百年后无人陪伴。
皓光握住她的手:娘,我不会孤身一人的。
他的背后有海山了、有虎大绳、有师兄和师姐,还有千机馆的木头和金妙小姐。往前有姜明子那个龟卵,往后有段星炼那个小辈,在过去、现在、和未来,高皓光都不会是一个人战斗。
好呀,好啊!高家娘笑起来。
两个时辰之后她闭上了双眼,三天后她的丈夫也追随爱妻而去。
高皓光站在两座新坟前,海山了沉默无言地跟在他身后。片刻后海山了叹了口气,走上前,接过皓光手里的一叠纸钱,投进火里去。在跳动的火光中,海山了说:
好歹是做过一日夫妻,皓光弟弟要是想哭,海山了可以借你肩膀。
走了,大头。高皓光只是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