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1我爹 @桃小黑 生日快乐!我永远爱你www
写了点密录后上岛前的黑宝,稍微有些无所适从的宝x
自由之日
“你看起来似乎很惊讶。”
坐在他对面的穿着黑色兜帽的人笑着指出。
黑键顿了顿,彬彬有礼地回答:“是的,我从未想过罗德岛会对我施以援手。您的恩情我理应涌泉相报,但如您所见,我现在身无分文……”
事实上他确实相当惊讶,就像他所说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能毫发无损地从女皇之声的手里走出来,甚至身后不再跟随着那些恼人的尾巴。在夕照区最后与芙蓉见面时,对方声称会向罗德岛的博士求援,但黑键仍然不抱希望。芙蓉是相当明显的理想主义者,这样的人或许会错估与女皇之声叫板的风险;或许罗德岛真的可以做到,但他们有什么必要去做呢?女皇之声想要“乌提卡伯爵”死,罗德岛的救援注定无名无分。
脑子里划过芙蓉和行板的脸,黑键又想:好吧,可能罗德岛就是这么一群人。
“有关接下来的去向你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
“就是之后打算去哪里之类的。莱塔尼亚官方做出‘黑键’的身份需要时间,总得有个收件地址吧。”罗德岛的博士耐心地解释。
“……我以为我的去向由您决定。”
黑键皱着眉头,并没有做出回答。这又一次超出了他的预料。下意识的他认为这是一种明目张胆的威胁,罗德岛要他亲口说出自己愿意上他们的舰船,好为自己营造一个尊重病人意愿的形象。差一点就要反讽回去,白垩的脸从他脑海中闪过:如果是白垩的话,他一定会……
“干员芙蓉建议你和车尔尼先生一起来罗德岛,”博士把他的体检报告摆在他的面前,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他已经被确诊为感染者的事实,“因为女皇之声的扣留你没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处理,但现在也不算太晚,作为罗德岛的博士我也建议你以前期的控制治疗为主。
“当然,这不是你唯一的选择。”博士的双手在下巴下交叉,黑键看不到他的双眼,却能感受到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你也可以选择去你想去的地方,我们会为你开一张证明,如果那里有罗德岛的办事处的话,你也可以去那里领取后续的抑制药物。
“如果你担心生计问题,我们也有一些信使的任务可以委托给你,报酬在你原先的资产面前或许不值一提,但应该可以维持基本的生活。”
“……那些资产是属于乌提卡伯爵的,我只是黑键,博士。”
他有些生硬地说,眼睛盯着他的体检报告单和罗德岛办事处的分布地点。接下来要去哪里……?他猛然意识到不再会有人安排他每一天的行程、不会再有人将他像个木偶那样从一个宴会场拎向另一个宴会场,他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什么。
“你不用立刻决定,罗德岛明天才会启程。”
罗德岛的博士善解人意地说。
黑键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与街道中间。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逛的,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不止一次以乌提卡伯爵的身份进入莱塔尼亚的首都参加宴会。他像一个被精心打扮的玩偶一样坐在车座上,每一个人都洋溢着虚假的热情微笑。现在他以戴罪之身重访这里,却因为昂贵而优雅的礼服仍被视作贵族,每一张脸与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接下来我要去哪里?
他有些迷茫地想着。
在他生活在高塔之中的那些日子里,他不止一次畅想过有朝一日摆脱重重束缚。现在回忆起来,当初的设想浅薄到好笑。他唯一想去的地方只有夕照区,他想念那些脸上带着真诚笑容的人们,他们只能买得起廉价的乐器,曲调却仍然高昂。但夕照区的居民都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乌提卡伯爵即将“死去”,他不能再给那些人带去更多麻烦。他的脑海中响起悠扬的小调,那是长笛与大提琴合奏的旋律、那是他们在夕照厅奏起的旋律、那是——
刺耳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开。
黑键踉跄了几步,咬住牙捂住自己的额头。耳边仿佛有一千零一个破音的喇叭在播放突兀的音符、心脏剧烈跳动、尘世之音在他的血管里流淌。他听到巫王的残响似乎在说些什么、嘲讽些什么,但他的耳朵被宛如尖叫声的噪音填满。黑键强撑着走向广场旁边的长椅,把自己狠狠摔在上面。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他不断深呼吸。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幻听进一步清晰,转变成噩梦一样的音符,昏黑一片的眼前逐渐浮现出被源石和污血覆盖住的身影。他面目全非、却能从破损的衣物上看出身份;他以虚无的音乐将一切拖入毁灭、却又在短暂的清醒中挣扎着攻击自己。那个人的名字就在他的舌尖打转,那是他前十几年人生中怦然心动的一道光、也是他往后全部人生所有噩梦的根源。
“白垩……”
他小声念着对方的名字。
如果我是自由的。黑键想,如果我是自由的,我是否可以自由地选择我的生死?命运如果一定要让我们痛苦,为何不将我一起带走?如果我早知道自由的代价是白垩的生命,我是否还会选择自由?
你要活下去,黑键。
他仿佛又听见白垩叹息一样的声音。
耳鸣逐渐停息,黑键紧握的双手也终于稍微有些放松。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回忆那个全身都几乎被源石覆盖的身影、强迫自己去想象他最初的模样。莱塔尼亚最不缺的就是音乐,黑键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演奏之中,努力跟着广场上悠扬的曲调数起拍子。
突然一片冰凉贴上他的太阳穴。
“好久不见了,‘黑键’。”
伴随着熟悉的声音,黑键皱着眉头睁开双眼。咖啡厅的店长将罐装咖啡贴在他的太阳穴上,见黑键睁眼,对方干脆利落地松了手。黑键下意识地接住滚落下来的咖啡,看向熟稔地坐在他身边的男人。
“……是有一阵子没见了。密探的工作这么忙碌吗,别格勒先生?”
他回答。
咖啡店老板今天是以密探的身份来到首都的,手边没有工具,只能用现成的罐装咖啡招待黑键。别格勒靠在椅背上,拉开拉环,对他轻轻晃动一下罐身,权当举杯:
“恭喜你重获新生,黑键。”
“感谢您的祝福。”他彬彬有礼地回应,也向别格勒举杯。别格勒与他轻碰罐身,问他:
“容我好奇,‘黑键’是一个怎样的人?”
“还没有决定,也许会是个学生,也许是个街头流浪艺术家,但首先绝不会再是贵族。”黑键说,“现在的我和夕照区的感染者们没有什么不同。”
“可喜可贺,祝贺你心愿达成,黑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我的咖啡厅也许需要一个擅长长笛的服务生。”
“您难道认为女皇会希望‘乌提卡伯爵’活在莱塔尼亚境内吗,密探先生?”黑键反问,顿了顿,他又补充,“……我也不会再吹奏长笛了。”
别格勒没有接话,黑键也不再作声。长笛的乐声会勾起旧日噩梦,但这其实不是他放弃长笛的原因。他将长笛留在白垩身边,源石粉末将每一个孔洞堵塞,过去的黑键停止了呼吸;他将大提琴带走,代替白垩拉动弓弦,好让白垩的声音不会彻底沉寂。别格勒向天空举了举手中的铝罐:敬勇敢的斗士,他出色地反抗了命运、拯救了他所热爱的人们,敬可爱的朋友。
黑键闭上眼,啜了一口咖啡。
在广场上飘扬的音乐声中,别格勒问他:“你看起来好像无所适从?”
“我绝不像您那样经历了那些还能维持平常心态。”
“别这样,这只是朋友的关心。我以为我们的关系还算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黑键在心里对自己说,在女皇之声详细调查了事件的始末之后他已经知道如果不是别格勒,格特鲁德还能让情况变得更糟,或许即使白垩——他说不出那个词,哪怕只是在心里——离开后尘世之音也仍然会把一切毁掉。更何况别格勒还在他在夕照厅前肆意演奏的时候出现。
如果是白垩的话会怎么回答?
黑键皱着眉头,艰难地调整自己的语气:“抱歉、我只是……”
“哈哈,我能理解。”
这个话题就这样轻松地揭过,别格勒的手指摩挲着咖啡罐壁,语气平常:
“如果你暂时没办法适应的话,不如试试按照他为你指明的那条路走走看。”
“……”
白垩为我指示的道路。黑键想。几只白鸽从地面上腾空而起,黑键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抬起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别格勒,问:
“密……别格勒,你身上有硬币吗?”
别格勒将买咖啡找零的硬币递给他,黑键只从中拿起了一枚。女皇之声严禁他在首都使用音乐法术,但黑键并不在乎。感染之后他不再需要法杖就能施术,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法术,试图在硬币上钻一个能够佩戴的孔洞。但他并没有做过如此细致的工作,好几次都将硬币整个摧毁。别格勒没有过问他的目的,只是在他摧毁第五枚硬币时找来了锥子。锥子在他不熟练的动作下刺破了他的指尖,才终于将硬币贯穿。
太丑了。他小声抱怨,我可不想让这枚硬币出现在白垩身上。
黑键将硬币上那个粗糙而丑陋的孔洞对准太阳,天空湛蓝晴朗,一如白垩经常哼唱的那首歌。
他向天空抛起那枚硬币,又让它落入手心。
打开手掌之前,他想:我知道你希望我怎么做,白垩。那很难,但我会努力的。
躺在罗德岛舰船他自己的宿舍里,黑键从窗户里看着罗德岛逐渐离开莱塔尼亚的边缘地块、驶入一望无际的荒原。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所未见的世界,哪怕周围是如出一辙的场景也不厌倦。入夜后玻璃上只剩下他自己的倒影,黑键移开视线,仰躺在床铺上。
……石头也比这张床软和。他下意识地想要抱怨。
别格勒的咖啡稳定地发挥着作用,他的身体疲惫不堪,大脑却异常清晰。所幸他并没有入睡的打算,他暂时不想面对梦中的那场噩梦。太阳穴仍在刺痛,几天没有入睡让他的双眼也沉重不堪,他用手臂遮挡在眼前,轻轻哼起白垩常唱的那首歌。
他突然想起,在他并不认为罗德岛会对自己施以援手的时候、在他被带到首都被置于女皇之声的监控之下之前、在他还在维谢海姆通向首都的路上时,他也在哼歌。密探担心他使用音乐法术,又因为他在夕照厅前的举动没收了他的乐器,却仍然无法让他噤声。密探咆哮着让他闭嘴,他只是轻蔑地看着对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那首歌逐渐变成了白垩的声音,洁白的卡普里尼心情愉悦地哼唱着,祝贺他崭新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