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l×天la×re
看起来好像是泥头车那篇重置,但共同点大概只有sol死了(?)
对不起我也在反思为什么sol在我这里不是死了就是在死的路上!对不起!
内含部分可能引起不适的描写,请三思要不要看
A Death
拉奇拉开椅子,坐在餐桌前,开始吃他的早餐。他突然说:
“空近死了。”
餐桌上只有拉奇、礼二郎还有范塔三个人。自从拉奇突然跟着爸爸回了意大利的家之后,空近和礼二郎也搬了回来。七胞胎除了米明之外都住在家里,但非必要场合不会聚在一起,毕竟他们都自顾自地我行我素。
拉奇这话说得平平淡淡,好像只是在评价今天的早餐味道有些清淡。礼二郎猛的抬起头,看向拉奇。
范塔“啊?”了一声,问:“你们吵架了吗?”好像只把拉奇这句话当做争执后的狠话。但礼二郎却觉得拉奇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他没说话,只听见拉奇继续用平静的声音陈述:
“空近死了。在我房间里。你可以自己去看一下。”
范塔的表情开始有些难看,他丢下手里吃了一半的早餐,瞪了拉奇一眼,起身向拉奇的房间走去。礼二郎从拉奇的表情上再度确认了他所言非虚,因此一动也动不了,只能坐在原地,看着拉奇用刀叉切开面前的煎蛋,蛋液从切口处缓缓蔓延开来。
礼二郎的心跳变得好快,他想问拉奇发生了什么,空近到底怎么了,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像是被粘在了椅子上、但那把椅子上却又有许多钉子一样。礼二郎对这样的平静感到害怕,恐惧在他的心中横冲直撞,让他差点忍不住想哭出声来。但礼二郎忍住了,他试图从拉奇的脸上看出任何难过或是悲痛的情绪。
毕竟,天才拉奇那么喜欢空近。
毕竟,天才拉奇也是拉奇。
但拉奇的脸上没有礼二郎所熟悉的那种对手足的关切与悲伤,他只是自然地享用他的早点。这让礼二郎心里生出一丝侥幸:也许、就像范塔说的,拉奇和空近只是吵架了?不然的话、不然的话,拉奇为什么这么平静呢?
但拉奇的房间里传来很大的动静,听上去像是范塔碰倒了什么东西,似乎暗示着所有侥幸想法的破灭。范塔从拉奇的房间里冲出来,脸色苍白,表情严肃,眉头紧皱的他并没有理会还在慢悠悠吃着早餐和呆愣愣坐在原地的礼二郎。他的语速很快,差点没法维持对经纪人的礼貌态度:
“救护车……联系一下救护车!”
杂乱的脚步声、经纪人慌张描述情况的声音、由远及近的鸣笛。范塔踱来踱去,拨通了他们父亲的号码:
“……是我,爸爸,”范塔说,“空近他好像……他突然……”
范塔的话语顿住,他迟疑许久也说不出口,只能深吸一口气,才终于从喉咙里把这句话挤出来:
“……去世了。”
拉奇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情绪波动,但那也不是悲哀。他把刀叉重重地磕在餐盘上,眼底划过一丝烦躁和愤怒。但很快,他察觉到礼二郎一直在看他,于是他抬起头,与礼二郎对视。
礼二郎轻轻颤抖了一下。
拉奇看着他,慢慢、慢慢地露出一个微笑:
“礼二郎,你不去看看空近吗?”
空近死了。
死因不明,因为拉奇不愿意说出前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范塔上下打量着拉奇,对他不配合的态度十分不满,但音上家共用同一份声誉,于是范塔只能对外宣称空近因急病去世。媒体不可避免地将空近的“病”与前些日子里妈妈的离世联系起来,有关遗传病的猜测甚嚣尘上,范塔为此忙得焦头烂额。
礼二郎浑浑噩噩地参加了空近的告别仪式,抱紧了手中的玩偶。
这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妈妈已经不在了……为什么连空近都?拉奇……拉奇是那么喜爱妈妈和手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失去了两位所爱之人,拉奇会很难过的吧?
礼二郎思及此就忍不住哭出声,米明哭得很大声,把他的哭声盖了过去。礼二郎在泪水模糊间看向拉奇,他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尖在空气中模拟着弹奏的动作,看上去相当事不关己,好像死去的只是完全无关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呢?
礼二郎想不明白。
以前的拉奇也有过看上去和以往几乎完全不同气质的时候,但那个时候的拉奇可以坚定地说出并不后悔为手足弹奏的话语。更何况天才拉奇比起自己更喜欢空近。
礼二郎总是觉得自己在除了钢琴和拉奇以外的方面都不像范塔和空近那样那么聪明,但现在,礼二郎觉得自己甚至也想不明白拉奇。
所以,他将自己的玩偶带来了告别仪式。
整个告别仪式于他来说仿佛被罩进罩子里一般不像现实,或许是他并不愿意接受、又或许是拉奇表现得太过平静。他的眼睛一直落在拉奇身上,好像看着最喜欢的拉奇就能够看明白这个让人头脑乱成一团的现实。
也许是因为始终魂不守舍,礼二郎直到回到家中时发现自己将手机遗落在了告别仪式现场。那台手机里装满着与以前的“拉奇”的回忆,礼二郎不想丢掉它们。
但是,除了“那个拉奇”之外,不会再有手足温柔地陪他走过夜路。
礼二郎独自走在黑夜里,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手里紧紧握着拉奇的玩偶,想要说服自己不是独自一人。空近的遗体将被停放到明天早上,那时他们会一起回到这里,送空近永眠。礼二郎在白天自己坐过的座位上发现了遗失的手机,终于松了一口气。
直接就这样离开空近就太可怜了。于是他犹豫着,鼓起勇气,最终,向棺材里投去最后一眼。
那一瞬间礼二郎愣在原地
黑色的棺材空空荡荡,空近不在那里。
礼二郎几乎是跑回音上家的,他的心脏狂跳不已,过度的恐惧几乎要捏爆那颗奋力跳动的器官。他靠在墙上,止不住地颤抖,抱紧了自己和怀里的拉奇玩偶。
为什么……空近去了哪里?为什么空近不在那里?好可怕、好可怕……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来、谁来帮帮我?
礼二郎呜咽着想。
这是不是、这会不会是空近和拉奇的一场恶作剧?啊,自从、自从拉奇变成了“天才拉奇”,就有时会故意做一些让范塔头疼的事情……空近的话,说不定会配合拉奇?
拉奇,拉奇……
去、去问问拉奇吧……
无论如何,都想和拉奇商量一下。
稍微下定了决心,礼二郎终于能够再度迈开脚步。颤抖的身体让他险些摔在了地上,礼二郎跌跌撞撞地朝拉奇的房间走去。突然他抬起头,拉奇的房门后传来了钢琴的声音。
“……你觉得如何呢……”
模糊不清的低语从房间里传来,拉奇似乎在对谁诉说。
果然……!
礼二郎顾不得敲门,几乎是撞开了拉奇的房门。这一下他终于摔在地上,他试图从地上起来,但紧张的情绪导致僵硬的四肢,没能如他所愿。礼二郎费了好大力气才站起身,映入眼中的是拉奇不快的脸色:
“礼二郎,为什么不敲门?”
“拉奇……!空近他……!”
礼二郎语无伦次地说,他飘忽的视线终于找到了那个人。从棺材里失踪的空近安静地躺在拉奇房间的地板上,双手交叉于前胸。礼二郎将求助的视线投向拉奇,换来的却是对方平静的声音:
“空近死了。”
拉奇算得上冷酷无情地宣判。
礼二郎仿佛被冰锥刺在了原地,他迷茫地看向拉奇、看向空近,数次张口却无法说出一个字。拉奇皱着眉,却意外耐心地等待他从恐惧与惊吓的僵直中缓过一些。礼二郎颤抖着问:
“那、为什么……空近……会在这里……”
“礼二郎,你知道尸体是如何腐烂的吗?”
拉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这么反问他。
礼二郎不知道拉奇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件事,他缓慢地眨着眼睛,看向拉奇。拉奇把视线投向被他安放在床上的空近的遗体,像是空近小时候那样解说着:
“当人死去短短几分钟后,他的大脑就也跟着死去了。几个小时之后,尸体全身都会僵硬……”
“拉奇……”
“一天之内,他就会彻底失去温度。”
“拉奇……”
礼二郎不安地试图打断拉奇,但拉奇只是恶劣地说:“礼二郎,你对我感到不耐烦了吗?”
“!怎么会……但是……”
“那就继续听我说。”
无视礼二郎明显的不适,拉奇接着说,“在那之后、腐败会开始蚕食他的尸体。他会逐渐变得面目全非,也许连爸爸都没法再认出来……”
拉奇逐渐将腐败的主语替换成了空近,礼二郎想要移开视线,但拉奇不容置喙地引导他的视线死死锁在空近身上。空近的表情像是他往常的任何一次睡眠那样安详、甚至还多了一丝满足的笑意,但在拉奇的描述之中,他已经变成白骨。礼二郎不可避免地将拉奇描述的场景叠加在面前的空近身上,他张开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抽噎着呼吸。
“……为什么…………”
礼二郎模模糊糊地说,哭得有些喘不上来气。拉奇看着暂且还完好无损的空近,扬起笑容,礼二郎从那之中察觉到了一丝报复的快乐感:
“这就是他——这就是空近最喜欢的死亡,这就是他最喜欢的未知。”
“我、我听不明白……”
于是拉奇把视线投向他,眼神里带着些许不满的失望。他的脸上染上一些恼怒:
“我明明对空近说话,我很害怕死亡。但是,他还是死了。”
拉奇叙述着他面对范塔也没有说出来的真相,
“口口声声说着很开心能够与我重逢、很开心能够真正见到我,但是一起演奏直到睡去的第二天早上,他就心满意足地死去了。”
拉奇的笑容越来越张扬,他用温柔的语调说着嘲讽的话语,
“所以,我就要在这里看着,他被他最喜欢的死亡彻底吞噬。”
礼二郎觉得自己的大脑完全被拉奇的话语塞满,死去的好像不是空近,是他的思维能力。他看着拉奇满怀喜爱地看向空近、他看着拉奇以报复一样的动作抚摸过空近的脸颊,在混乱纷飞的思绪之中,他终于抓住了一丝头绪:
“但是……拉奇……那也不能……这样、把空近这样带回来,是不好的吧?”
“不好的啊。”拉奇重复着他的话,皱了皱眉,“‘他’不在了之后,你就要活成他的样子吗,礼二郎?”
提起过去的拉奇,礼二郎的呼吸一窒。也不知道要否认些什么,总而言之他下意识地回答说:“不是……不是这样的!只是、只是‘那个拉奇’如果看到你和空近这样会难过的……!”
“只有一个拉奇哦,礼二郎。”
拉奇只说,
“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拉奇哦。”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让任何一部分的拉奇难过!”
“是这样吗?”
拉奇的语气上扬,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令人心生愉悦的话语。他的语气突然放轻,看向礼二郎的眼神似乎与原先无异,他说:
“我不愿意。你要违背拉奇的意愿吗?礼二郎,不是要做拉奇(我)的骑士吗?”
礼二郎的哭泣戛然而止。
礼二郎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的,一直到迷茫地坐在床边,他仍然在回忆拉奇的话。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庸才拉奇是由“好的事物”组成的,但是、不好的事物也是没关系的。我一直是这么觉得的,我爱拉奇的一切,所以,现在的天才拉奇我也喜欢。
但是,
礼二郎茫然地想,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礼二郎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拉奇所描述的、空近的身体会变成的模样。尽管从未见过腐烂的尸体,他的大脑却为他补全了想象,他像被烫到了一样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几乎要缺氧窒息。
“拉奇”不会希望空近是这样,但“拉奇”希望空近是这样。
思来想去,礼二郎得不出答案。他想抱紧代表着拉奇的小玩偶,却发现自己把它遗失在了拉奇的房门前。礼二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推开房门,扶着走廊的墙壁走向拉奇的房间。
“拉奇……”
他小声地呼唤着。
但房门虚掩,里面没有传来回应。礼二郎小心翼翼地向房间中看了一眼,发现拉奇并不在里面。他看见自己的玩偶就掉落在不远的前方,于是鼓起勇气进入了拉奇的房间,将玩偶重新抱在怀中。
“啊……!”
抬起头的时候、礼二郎再次看到了空近,仍然下意识地小声惊叫一声。
空近安静地躺在那里,还没有变成拉奇描述的恐怖的模样。
我……该怎么做?拉奇,我该怎么做?
礼二郎无声地问着。他无意识地用力,紧紧把拉奇的玩偶握在手上,想要从“拉奇”身上汲取力量。
拉奇希望、但拉奇不希望。
拉奇,拉奇。
礼二郎深吸一口气。
礼二郎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拉奇是否会生气、会何种程度地生气。但礼二郎觉得,一部分的拉奇会不希望空近变成那样,那么“拉奇”的心情就不应该被忽视。何况、天才拉奇也喜欢空近……
他背着空近,一步步走在夜色之中。
空近比他高上很多,其实背起来不算轻松。但礼二郎的力气一直很大,以前就会被拉奇无奈地表示拥抱快要把肋骨勒断,因此也能够走起来。他的背后是一片冰冷的触感,黑暗向来与死亡相关联,在这样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夜之中,他的背上是已经失去的生命。
礼二郎来到了原本应该安葬着空近的墓地。
他带来了工具,第一把扬起的土壤让他浑身哆嗦了一下,安静的墓地似有无数亡灵在低语。礼二郎知道自己一直是非常非常胆小的人,只有在拉奇身边的时候才会拥有勇气。
拉奇……
为什么拉奇不会难过,但拉奇会难过?为什么拉奇会有完全相反、完全不同的想法,这样截然不同的想法可以在同一个人的心中同时存在吗?
礼二郎回忆起六九所说的天使与恶魔的耳语,“想偷懒”与“不行”可以共存,那“希望”和“不希望”是否也可以共存?礼二郎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些什么,但还是理不清头绪。他把空近放在他本应在的位置,空近仍然是那种满足的笑意,尽管他的嘴唇已经完全苍白。
空近的话,会知道吗?
在重新合上棺材之前,礼二郎最后看着空近的脸想。
最后一捧土将空近彻底掩埋,礼二郎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粗糙的成果。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将泥土不小心蹭在自己脸上。礼二郎感到筋疲力尽,大脑却还在运转、还在思考着他似乎永远都想不明白的有关拉奇的事情。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已经过了后半夜,寂静的夜晚无声到了让人产生幻听的地步,礼二郎再次抽泣了一声。
他隔着口袋捏了捏被保护得很好的拉奇玩偶,迈开沉重的脚步准备回家去。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礼二郎停住了脚步。
拉奇站在那里。
礼二郎轻轻颤抖了一下。
拉奇看着他,慢慢、慢慢地,露出一个微笑:
“礼二郎,你不想再看看空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