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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佐希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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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st in The Universe
宇宙是宽广无边的，我们应该对宇宙的造物有更多的敬意。
希卡利教导着科技局的新人。新人和他一样是蓝族，初入科技局，第一次跟随如此有威望的前辈外出采样，因此显得有些拘谨。两人悬浮于一颗蔚蓝的行星旁，如同水流一般的能量围绕着星球流淌。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生物都依赖着这片能量星环生活，科技局对于这样的生态感到惊异，于是派遣人手前来采样。蓝族新人对这样的实践机会兴致勃勃，只是没想到带领自己的竟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希卡利老师。
紧张之余，新人手忙脚乱地拿出设备探入其中。采样器的指示灯闪烁了几下，而后长久地亮了起来——工作顺利地进行了。他松了口气。
宇宙是浩瀚的，奥特战士在行星间穿行时大部分时候也是孤身一人。只是经常外出的奥特战士总有在宇宙中突然遭敌的时刻，纵然视线所及之中只有他和希卡利老师的影子，蓝族也仍然紧张地打量着四周。
在星河之中，有一个光点正在逐渐放大。蓝族吓了一跳，惶恐地抬头：
“希卡利老师，您看——”
光之国的科学家却抬手打断了学生的话，他的双眼注视着浩瀚星海之中发光的那一点。有什么人穿越宇宙星河而来，蓝族的新人计时器都几乎要闪烁起来，早在他辨认出来那是什么存在之前，希卡利已经惊喜地迎了上去，喊出了光源的名字：
“佐菲！”
光芒逐渐停歇，出现在这里的竟然真的是宇宙警备队的队长。身前点缀着数不清奥特勋章的佐菲队长悬停在他的友人面前，向希卡利点头致意：
“希卡利。”他的视线触及到刚刚放下心的蓝族新人，了然地笑了起来，“在采样吗？”
“偶尔也要带一带局里的新人，”希卡利回应了佐菲的问候，他的视线投向佐菲身后腰杆挺得笔直的年轻红族，语气里也不由自主带了笑意，“看起来你也一样。”
“偶尔也要带一带队里的新人。”佐菲学着希卡利的话回复。
寂静的宇宙因此显得热闹了一些，蓝族新人将视线从同他一样无所适从的警备队新人身上收回，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手上的器材上去。他的导师正在与队长闲谈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又问起佐菲为何会在这里。
“我正要告诉你。”佐菲说，他语气中的欣喜稍微退去，取代而之的是属于战士的谨慎，“这附近最近有一些异常能量的波动，宇宙间似乎也有生物在这附近失踪的传闻。我们警备队最近正在调查，采样结束之后还是早些离开最好。”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
会有危险吗？蓝族注视着仪器的显示屏。不过，既然希卡利老师和佐菲队长都在这里，那无论是怎样的危险最终都会化险为夷的吧？他想着。采样马上结束，他习惯性地确定显示屏上的数值。
忽的，他顿住了动作、瞪大了双眼。
“希、希卡利老师！！”
早在他向身旁的导师汇报数据异常之前，能量的星环剧烈地波动起来。流水一样的能量之中慢慢浮现出了一个庞然大物，一声尖利的啼叫声从隐藏在星环之中的怪兽口中发出。
耀眼的白光吞没了他们。
“佐菲！”
在意识消散之前，蓝族的新人听到了导师呼唤友人的声音。
佐菲慢慢站起身。
他正处于一片纯白的空间，这里显然不是刚刚所在的宇宙。警备队再怎么谨慎，也没能料到异样的根源把自己隐藏于巨大的能量星环之中，就在他们的身侧伺机吞噬他们。他们周围漂浮着一些宇宙怪兽的尸块或是行星的碎块——他们，他并不是孤身一人。
在他的身边还有跟在希卡利身边的蓝族科技局新人。
新人有些惊慌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他急切地使用科技局内部的通讯器试图联系失散的希卡利，意料之内的毫无回音。或许是第一次遭遇这种突发状况，蓝族显得有些焦急。
“先冷静下来，”
佐菲于是用令人安心的力度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看周围。”警备队队长的语气温和而又耐心，“这些怪兽的身体组织想必就是传闻中在这附近失踪的生物，我们刚刚遭遇的怪兽想必一直是这样将猎物拖入这里再进行猎杀。但很显然，它们并不是在进入这里之后立刻死去的，”指了指尸体上挣扎的痕迹，佐菲继续说，“所以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当然，我们还是不能放松警惕。毕竟，敌人还潜伏在暗处。”
这样的话语反而让蓝族新人找回了些许冷静。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佐菲队长拍肩的蓝族一下子拘谨起来，结结巴巴地道了谢。佐菲于是对着友人的后辈微笑：
“可以麻烦你检查一下这些伤口吗？”
“没、没问题！佐菲队长！”
检查结果显示这些怪兽的死因通通是能量体的攻击，比起外部那颗孕育了整颗星球生命的能量星环，造成怪兽们身亡的能量透着一丝绝望的负面情绪。蓝族新人将发现如实汇报给了佐菲，熟练的本职工作让他终于从突发的情况中彻底冷静下来，他皱着眉得出结论：
“更像是……怨灵之类的存在造成的。”
就如同要验证他说的话一般，危险接踵而至。洁白的空间之中浮现出漆黑的幻影、那是横死在这片空间之中、迟迟不肯消散的怪兽的怨灵。数量铺天盖地，形成一片声势浩大的亡灵的海。佐菲上前一步，将年轻的蓝族挡在身后，摆出起手式，队长仍在安抚紧张的新人，语气带笑：
“不错的分析，看样子科技局招揽到了不错的人才啊。”
伴随着最后一束光线消散在漆黑的空间之中，亡灵之海总算被击退。这些怪兽的怨灵数量虽多，却十分容易击倒，希卡利悬浮在空中四下检查了一遍，确认了现在处于暂且安全的环境。他返回漆黑空间的地面，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所幸奥特战士本身就是光的化身，并不会畏惧黑夜。
警备队的红族新人在得到了希卡利安全的提示之后骤然放松下来，红族看起来相当泄气。希卡利忙于用光剑照亮前方、也抽空分析现状，也还是分了一丝注意力给佐菲的后辈。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吗？”科学家问。
“是，希卡利老师！”红族惴惴不安地回答，“我的经验还不是很充足……”
“别紧张，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希卡利笑着回答，“没有人会是天生的战士。”
但这样的话似乎并没有安慰到新人战士，希卡利注意到对方看起来仍然有些丧气。即使他不如佐菲那样擅长关心后辈，也能察觉到红族的情绪不对。于是他暂时停下手中操作设备的动作，询问：“怎么了吗？”
红族战士下意识地站直身体，犹豫了半晌，他老老实实地回答：“希卡利老师好强啊……”
明明自己身为警备队队员，理应保护身为科学家的希卡利老师，但是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战斗意识都甚至不如没有穿着铠甲的希卡利老师。倒不是认为蓝族战斗力不足，只是很担心自己能否回应佐菲队长的期待。红族情绪低落地回答，有些不好意思。
“……总之，我真的是一个合格的宇宙警备队队员吗？”
红族不安地自语。
看着这样的新人，希卡利不由得笑出了声。红族羞赧地移开视线，希卡利于是问：“在你心中，佐菲是什么样的存在？”
“佐菲队长对我们警卫队来说是温柔、沉稳、强大而又无所不能的战士！”红族毫不犹豫地回答。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佐菲队长，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他也有过像你这样担心做不好的时候。”
在年轻的红族战士惊讶的“诶”声中，希卡利的笑意逐渐加深。
那大概是在佐菲刚刚坐上宇宙警备队队长位置的时候。希卡利用怀念的语气慢慢讲述，听起来心情很好。那时的希卡利也已经进入科技局，做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小发明。佐菲自从当上队长之后就没了假期——不如说在他当上队长之前假期也接近于无，总之，两个人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只会在走廊上擦肩而过。
很担心我是否是个合格的队长啊。
有一天佐菲感慨地低语。
希卡利停下了脚步，语气里带着一丝调笑：怎么，佐菲队长也会有这种感情吗？
不，没什么，忘了吧。佐菲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希卡利的肩膀，他像往常那样打算与友人分别。希卡利却在这时叫住了佐菲，将一个小巧的、胸针一样的金属物丢给了他：
这是我最近研制的读心装置，虽然不能准确地读出对方在想什么，但能让佩戴者大概感知到对面的情绪。不介意的话，可以帮我测试一下吗？
佐菲一时失笑，为了不辜负朋友的好意，他将这个小小的读心装置佩戴在了前胸。
“那之后，佐菲对我说他解决了很多队里成员、甚至奥特兄弟们不便说出口的小小情绪。‘戴上之后确实能察觉到队员情绪低落了，谢谢你，希卡利。’，有一次他这么对我说。”
红族迷茫地喔了一声：“希卡利老师可真是厉害啊……”
“不，那只是一个普通的装饰物而已。”
希卡利的语气上扬。
“咦？”
“除了装饰之外没有任何作用，内部甚至是实心的，没有任何线路或能量，材质也是地球上随处可见的石块。简单来说，我对佐菲做了个恶作剧。”
“诶？！？！”
在仪器上确定了漆黑空间之中的移动方向，希卡利向着空间最为薄弱的方向率先迈出了脚步。红族一时间没能参透希卡利的意思，慢了半拍才跟上。希卡利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低声笑起来：
“佐菲知道真相之后，也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才摇了摇头，对我说‘没想到你还会开这种玩笑’。我向他介绍了地球上有关安慰剂的概念，佐菲他也只是无奈地看着我。不过，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担心过自己是否合格这件事。”
希卡利扭头，看向懵懂的年轻的警备队新人。他伸出手，按在了对方的肩膀上，他的语气一如他的挚友：
“就算是你们心中无所不能的队长，也会有这样因为担忧而察觉不到这种小恶作剧的时候，有这种忧虑的心情本身就说明你是一个温柔的人了。
“所以无需担心，你也会是强大的奥特战士的。”
“佐、佐菲队长！请往这边！这边的空间相对薄弱，或许会有突破的余地！”
蓝族谨慎地评估着仪器上的数据，在纯白的空间里指出了一条道路。他酝酿着语言，试图提出一些证据证明自己发现的合理性，但佐菲毫不犹豫地踏上了他所指示的道路，这让蓝族一下子安心下来。
纯白的空间之中，周遭的一切都清晰可见，无论是遍地的残骸、还是陨石星屑缝隙里哀嚎悲鸣的残留亡灵都不可避免地进入他们的视线。随着前进的脚步，宇宙生物的尸体只多不少，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宇宙警备队队长也无法熟视无睹，佐菲暂停脚步，将右手置于胸前，朝着枉死的生命们微微颔首，聊表哀悼。
“到底有多少……”
年轻蓝族的自言自语在空间里回荡着，佐菲看向科技局的新人。对方握紧拳头，用哀伤而悲愤的目光注视着只剩下对活物的仇恨的亡灵。
“在我们奥特战士的一生中，不可避免的会遇到这样来不及挽救的生命。”
佐菲重新迈开脚步，视线却没有离开跟在身旁的蓝族科学家。新人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情绪，回答的语气却也难免低落：
“抱歉，佐菲队长。如果不是您在这里，可能我也会成为它们的一员吧。”
作为战斗力没有那么强大的蓝族，我要如何面对这样力所不能及的悲伤局面呢？蓝族没有说出口，但佐菲察觉到了他的言下之意。他看向悲哀的后辈，语气平静：
“觉得愤怒吗？”
“……是，”蓝族有些丧气地回答，“对造成了这一切的怪兽生气，也对无能为力的我自己生气。”
“愤怒是很正常的情绪。”佐菲放缓了语气，肯定了年轻人的心情。他的视线透过面前的蓝族看向更为久远的过去，看过布满澄澈水晶而又归于荒漠的名为阿柏的行星，落在还不是希卡利的希卡利身上。他顿了顿，避开心下纷飞的思绪，转而继续对蓝族说，
“关键的是，你要如何处理你的愤怒。”
“我要……如何处理……？”
迟疑地重复着佐菲的话，蓝族茫然地看向警备队的队长。
“要为它们复仇吗？还是要做些别的什么？”
蓝族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又还是闭上了。他苦恼地思索着，而佐菲一直安静而耐心地注视着他，但最终年轻人也没能得出结论。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警备队队长，语气有些期待：
“我不知道，佐菲队长，我应该怎么做？”
“哈哈，我也不知道。”与蓝族的期待相悖，佐菲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蓝族的表情越发迷茫，佐菲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得你自己得出答案才行。”
“我自己的答案？”
那个身披铠甲、又卸去铠甲、最终又拥有了真正穿着铠甲勇气的奥特战士的模样浮现在佐菲眼前，他看着自己未能及时支撑着的友人。他缓缓回答着年轻蓝族的疑问：
“是的，你自己的答案。如何去应对愤怒，如何去使用力量，这些都是你要自己去找出的答案。在这个过程中我——你的同伴们会站在你的背后，辅助你，但真正的战斗必须由你自己去面对。也许很快就会得出结论，也许要用上几百年去思索。”
“听起来是很孤独的旅程。”蓝族懵懂地说。
“是啊，但是，你会找出答案，就像——”
佐菲回答，语气无意识地愈发温和，
“——希卡利做的那样。”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抵达了空间的尽头。那是一面高得甚至奥特战士都看不到顶的墙壁，无数抵达这里而又被消耗殆尽的怪兽埋骨于此。蓝族将仪器贴在了屏障之上，他的眼睛一亮，惊喜地抬起头：
“佐菲队长！我感受到了希卡利老师的能量！而且，这里好像就是空间最薄弱的地方，只要打破屏障应该就能出去了！”
还没等佐菲说出赞扬的话，蓝族又察觉到了些什么，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语气跌入谷底：
“但是，打破这面屏障需要的能量太大了。就算按照佐菲队长您光线的估算最大能量，也堪堪只够一半而已。除非……”
“除非，希卡利在屏障的另一侧和我一起努力，是这样吧？”佐菲接上了他的话。
蓝族点了点头，表情迟疑：
“但是我们现在无法联系上希卡利老师……如果不能同时发力的话也很难打破屏障。”
如此糟糕的局面并未让佐菲动摇半分，沉稳可靠的队长只是越过了他的身旁，毫无迟疑地摆出了发射光线的起手式。蓝族站起身，担忧地看向不为所动的警备队队长，张了张口想说出些劝阻的话语。然而佐菲只是安抚地朝他一笑：
“诚然寻找答案的旅途是孤独的，但是，奥特战士在宇宙中战斗时还有另一条法则。
“有时奥特战士要有孤身一人也要坚持的勇气，但有时——”
“也要有对于同伴一定会支撑自己的信赖。”
在屏障的另一侧，希卡利对年轻的红族如是说。
光线冲击在看似坚不可摧的屏障上，迸发出耀眼的白光，将他们完全吞噬进去。能量探测仪上屏障的承载数值不断飙升、25%、48％……56%！数值在顷刻间迈过了独自一人不可能越过的线，不必沟通些什么，两个人的力量严丝合缝地会合在一起。细小的裂痕声自屏障之上传来，最开始断断续续、很快便势不可挡。伴随着将他们吞噬进来的宇宙凶兽凄厉的惨叫，囚禁了数以万计亡灵的空间破碎了。
溢出的光线能量在破碎的碎片旁微微爆开，像一朵朵绚丽的花。那些被困于空间之中的碎石爆发开来，混入面前的能量星环、形成一场如同梦幻一般都流星雨。
在缓缓流淌的星环前，佐菲与希卡利看到了彼此。
“上了，佐菲。”
“啊，希卡利。”
他们的后背靠在一起，在他们的面前是受到伤害而挣扎的、苟延残喘着的宇宙凶兽，他们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冷静而沉稳的红、与温柔而强大的蓝。
这便是那匹宇宙凶兽眼中所看到的最后的色彩。
将各自的新人与后辈送回对方的身边，希卡利与佐菲面对面悬浮在宇宙星河之中。两个人向彼此颔首，佐菲问：
“接下来你们要干什么？”
“之前被怪兽打断了，采样的数据只能全部作废了。”希卡利叹了口气，苦笑着回答，“我们会在这里继续采样，你们呢？”
“首先我得回去把这里的情况向大队长汇报，光之国那边也有一些事物要处理。”佐菲回答。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失笑：
“看样子又要分开了啊。”
“没办法，我们都有太多事情要忙了。”
“那么，希卡利，下次再见。”
“啊，光之国再见。”
简短的告别之后，佐菲带着警备队的新人踏上了回家的旅途。红族兀自思考着，朝希卡利郑重一鞠躬，充满敬意地道了别，看样子在希卡利那里收获颇多的样子。没多久，无论是希卡利、还是那颗被能量星环环绕的行星都变成了一个细小的点，被他们远远抛在身后。
宇宙是宽广无边的，饶是奥特战士在其中也像是一粒沙子一样渺小，轻而易举就会被寂静的宇宙吞没。然而，然而，
在奥特战士与奥特战士之间、佐菲与希卡利之间，总会有无形的纽带将他们相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