辍学if,路人视角
虽然但是不如说是“总而言之在世界各个角落邂逅萌萌”的路人第一人称系列!(没有这种系列)
你怎么知道我是萌萌梦女.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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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本店有替班率这种指标的话,我想拉奇应该是这条赛道的冠军。
拉奇今天本来应该休息,但我打卡上班的时候发现拉奇仍然站在收银台后。问了他之后才知道原本今天的同事出门约会,于是本店专用替补员园田拉奇君就多了一天的工作。
“你是不是有点太好脾气了……”
一边整理货架上的商品,我一边有点无奈地说。
店里暂时没有新的顾客,于是拉奇走到我的身边帮我把搬出来的饮料补充进冰柜。他有点尴尬地笑着,回答:
“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可做嘛……”
“这种心态的话很容易被职场霸凌的哦。”
我教育他,拉奇也只是无奈地笑。事实上我其实没什么资格去教育拉奇,毕竟,算起来,拉奇还是我打工方面的前辈来着。
为了补贴家用,新学期开学的时候我在家附近的便利店利用周末和假期的时间做兼职,那时候拉奇就已经在店里工作了。工作大概就是整理货架、打扫卫生、或者收银之类的,除了我之外还有几个员工,不过大家基本都是兼职,偶尔也会聊起学校的事情。每次我们聊起这种话题的时候,拉奇拿来参与话题的素材永远只有初中时期。难道拉奇的高中没有值得一提的趣事吗?我们这么打趣他的时候,拉奇咦了一声,回答:
我没上高中啊。
那个时候我们才发现拉奇是全职。
很惊讶、很不可思议,毕竟,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那种非常讨厌学习以至于拿了初中学历就速速逃离苦海的家伙。不如说,拉奇提起他的初中生活时从来都不是厌烦的态度。架不住我们七嘴八舌的追问,拉奇无奈地回答:
因为妈妈住院了,而且我不想再给姨妈他们添麻烦了。
首先浮现在我脑海中的是被恶毒继母(姨妈)压榨不得不辍学打工赚钱给妈妈治病的迪○尼公主感人故事,义愤填膺和泪流满面之余我们对着拉奇的恶毒继母(姨妈)口诛笔伐。好脾气的拉奇也只是露出苦笑,说着“我也有错”“我确实给姨妈他们添麻烦了”之类的话,引得我们更加对恶毒继母(姨妈)愤恨不已。以至于休息结束之后我在打扫卫生的时候都格外用力,完全把地上的污渍当做拉奇的恶毒继母(姨妈),狠狠替天行道。
但很快,劳动的汗水让我的大脑冷静下来。
我撑着拖把站在货架前,迷茫地思考:
话又说回来,便利店全职的工资能够同时覆盖拉奇的生活费和拉奇妈妈的医药费吗?
我拿这个问题去问拉奇,星星头的他迷茫地站在收银台后,手里还拿着零钱,发出疑惑的“诶?”声,一副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的样子。
于是我发现,这家伙好像根本不缺钱。
搞什么啊!原来只是体验生活吗?!
这家伙怎么回事啊?!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再次恶狠狠地挥舞着拖把。
把最后一袋面包放置好,看着满满当当的货架我松了口气。离高峰期还有几个小时,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什么顾客,我可以躲在一边小小的偷一会儿懒。看了看休息日还要替班还帮我补货的拉奇,我伸手从冰柜里取出了两根冰棒。拉奇帮我结账之后,我把其中一根递给了他:
“喏,是慰问品~”
拒绝无果的拉奇只能无奈地收下了我的礼物。我把便利店的员工帽摘下来暂时放在一边,撕开包装袋,看向拉奇和我相同的帽子下翘起的头发。拉奇站在收银台后,和我一样靠在台子边缘,目光落在玻璃门外的某处。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啊,原来是要开一家琴行啊。”
我看着刚刚挂上招牌的店铺随意地感慨着。
上半年的时候便利店对面的店铺因为经营不善而转让,之后就陷入了长达几个月的叮叮当当中。如今谜底揭晓,招牌上的音符和店名揭示了“真相”。我一边咬着冰,一边随口向拉奇点评着,虽然附近好像确实有音乐高中但是开在这里真的会有生意吗、会不会带动音高的学生顺带在我们店里消费然后店长给我们涨工资,诸如此类的闲谈。但从中间开始拉奇就没有附和我的话,我朝他看过去,发现拉奇的目光虚虚地落在崭新的招牌上,显得心不在焉。
“拉奇?”
没有回应。
“拉——奇——”
在我第二次互呼唤他的名字的时候,拉奇才呜哇一声回神。我指了指他手里快要融化的冰棍,换来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在慌忙解决冰棍的拉奇和对面的琴行之间来回看了很多次,我问他:
“拉奇你会弹琴?”
“嗯?啊……应该、不能算会弹……了吧……”
换来的只是模棱两可、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会的回答。不过我也没有什么机会和兴趣深究,午后的客人突如其来地推门而入,我迅速从收银台前站直身子,溜去杂物间、抛下还需要工作的拉奇,躲在那里悄悄偷懒。
自从对面的琴行挂上牌子之后,拉奇就时常盯着那里发呆,开始营业之后就更加变本加厉。他的视线尝尝越过两层玻璃和一条马路精准地落在琴行展示窗后的钢琴上,便利店玻璃门上他的倒影与对面的钢琴重合在一起,他就这样长久地盯着它们看,而后又落寞地收回视线。
我曾提议替拉奇一小会儿的班、让他可以去对面看一看。反正看看的话又不犯法嘛,弹一弹世界也不会毁灭。我这么劝他。但拉奇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从来没有踏进过琴行一步。
我在琴行开业前的随口预言实现了一半,虽然工资没涨,但对面琴行的开业真的给我们的便利店带来了一些音乐高中学生的客源。穿着制服的高中生们三三两两的走进琴行,挑选我完全搞不明白的乐器配件,然后交谈着我完全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来我们这里买一两瓶水、一两个面包之类的。
我曾经在拉奇结账的时候偷看拉奇,意外看到拉奇用力殴打自己的脸……面对吓了一跳的我拉奇只是露出抱歉的表情,也没有过多解释自己的行为,只模糊地说“我不能再想了!”之类的,奇奇怪怪的话。
……很难懂。
听起来也很像是拉奇自己的隐私,于是我没有深究。
没过多久,在一个周末,便利店再次迎来了来自音高的客人。是没有头发的高个子老师和双马尾的学生的组合,两个人从对面的琴行走出来,手中拎着纸袋,交谈着有关钢琴比赛的话题走进店里。
“……这次的比赛音上礼二郎也会参加。”
高个子的老师说。
拉奇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托对面琴行和偶尔来的学生的福,我大概听说过音上的名号。大概是钢琴界不可逾越的高山、全员都是夸张到过分的天才,之类的。双马尾的学生微微蹙眉,好看的眉眼又很快舒展开来,她看向她的导师的眼神充满了坚决的决心:
“……我是、不会输给音上的。”
“嘛,一起来加油吧。”
师生两人将饮料放在柜台上,但拉奇好像还是没有从他们的对话中回过神来,只是愣愣地保持着站直的动作。女孩子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好像把拉奇当做了什么可疑的家伙。我赶快偷溜到拉奇身边,用胳膊肘撞了他一样,傻乎乎的他才回神,慌里慌张地帮对方结账。
在他们离开便利店之前,拉奇犹豫着叫住了他们:
“是礼……音上礼二郎要来日本了吗?”
就算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拉奇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他只是礼貌道谢,露出有些落寞的笑容,而后目送着那两个人离开。
“你要去看比赛吗?我最近比较闲,可以替班。”
我提议。
“不,还是算了吧。”
拉奇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笑着说,
“我不可以再想着钢琴了。”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拉奇的表情也还是盘旋在我的脑海里,我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又做出了怎样的决定。只是,来自音高的师生二人离去的背影、街对面明明很近拉奇却从未踏足过的琴行、以及拉奇被留在收银台后的背影交替在我面前闪烁。
也许只是一个决定的不同,
我想,
拉奇至此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演奏钢琴的拉奇会是怎样的拉奇?我想象不出来。因为我认识的拉奇是完全离开了钢琴的拉奇,是与另一条道路上的他全然不同的他。
不知为何,尽管从未见过演奏钢琴的拉奇,但看着拉奇落寞的表情,和被那道普通的玻璃门隔开的他与音乐高中的学生,我总觉得:
现在这样的园田拉奇完全不该是“拉奇”。
要是有机会让你能够演奏钢琴就好了。
在陷入睡梦之前,我迷迷糊糊地想。
没过多久,我向便利店店长告了长假——倒不是不再缺钱,是我一个不留神从高处摔了下来,很凄惨地在右腿上裹上了石膏。我在医院大厅里转着轮椅的轮胎,寻找着卫生间的时候,路过了一间写有“园田”名牌的病房。
呃,不会吧……
虽然知道拉奇的妈妈在住院,但从来没有打听过对方在哪家医院。也许只是重名,毕竟园田这个姓氏也不算罕见,这样想着的我向病房里看了一眼。
靠在病床上的是一位非常非常美丽的女性,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看,那里报道着音上六子的新闻,长发的她将一只手抵在下巴上,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她的病床旁摆放着一架展开的折叠电子琴,琴键面向病房门口,显然不是为了她演奏而摆放的。
于是我明白了,她确实是拉奇的妈妈。
“啊,有什么事吗?”
在我呆愣愣地在门口偷窥的时候,她发现了我,朝我露出疑惑的表情。
“啊、我、我、呃,请问您是拉奇的妈妈吗?”
“是我……啊,你是拉奇的朋友吗?”
疑惑的神色褪去,拉奇的妈妈和颜悦色地看着我。视线落在我的轮椅上,她准备叫护士帮我一把。为了证明我自己也能自如行动,我推着轮椅进入了她的病房。近距离观察之后,我看到电子琴的琴键上并没有像我担心的那样落满灰尘,看起来至少在这里拉奇可以奏响琴键的样子。这个认知让我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回过神我才反应过来我还没有回答拉奇妈妈的话,再怎么想我和拉奇好像也没有熟悉到可以互称朋友的地步,于是我只能吞吞吐吐地实话实说:
“呃……只是同事……”
“同事?”
拉奇的妈妈重复着我的话,眉毛纠结在一起。她好像从这个称呼里想通了什么事,连带着语气都有些下沉:
“不好意思,请问是哪里的同事?”
“便利店……?”
“拉奇是在利用课余时间兼职吗?”
“呃,他好像、是全职来着……?”
随着每一个问题被回答,拉奇妈妈的笑容越来越恐怖,好像有什么黑暗的雨云正在她的头顶凝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原来拉奇根本就是瞒着他的妈妈辍学打工的事情!看样子拉奇的妈妈早有怀疑,然后我这个路过的家伙又贴心地送来了绝对的证据。我顿感大事不妙,感觉无法向我亲爱的前辈交代,赶忙转动着轮椅想要请辞。然而熟悉的声音已经在我的背后响起,那不同于便利店里看向琴行时稍显寂寞的语气,灿烂到有点恶心的声音呼喊着我面前这位美丽的女性:
“我回来了,妈……呜哇?!?!”
于是所有的黑气都有了宣泄口,在满面微笑的狂风骤雨中,病床上的妈妈看向了刚刚走进病房的拉奇:
“欢迎回来,拉奇,你有没有需要道歉的事情?提示一下,这位可爱的女孩自称你的同事哦。”
啊,肇事逃逸失败。
我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拉奇的表情。
急急忙忙离开的我并不清楚拉奇的妈妈到底和拉奇说了什么、拉奇又是怎么在暴风雨中真挚求饶、以及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只是,在我终于想起我的目的找到卫生间、又在回我自己病房的路上,我再次路过了园田女士的病房。
“成为钢琴家吧。”
从那扇虚掩的门后,传来了坚定的声音。
那之后,是一声轻轻的啜泣。
拉奇辞职的时候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当然,除了我)。顶替拉奇收银工作的我站在收银台后,抱怨着收银的工作没有之前的工作方便偷懒。耳朵里充满着其他人对于拉奇突然决定辞去工作专心备考音乐高中的震撼,我没有参与其中。我只是靠在收银台上看向街对面那家琴行,思考着是否会有哪一天在三三两两的音高学生中看到拉奇的身影。
那时的你身边会有被你感动的同伴在吧?
那时的你会站在舞台上与传说中的音上们一决高下吧?
那时的你一定能够更加自然地在妈妈的病房里演奏钢琴了吧?
比起作为辍学后在便利店打工的你,那时的你一定是更加像“园田拉奇”的存在吧?
虽然晚了一年,
虽然多走了些弯路,
但你果然、果然不会踏上钢琴以外的道路吧。
看着窗外那架摆放在展示窗口的钢琴,想象着拉奇坐在那里的样子,我认为那一定是最为和谐契合的画面。
于是,
命运的齿轮重新开始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