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总结sixwater的2023:皮皮遗孀
希望明年解脱!(?)
一月
蝶调的思绪飘回她和乐音结婚的那一天。
因为蝶调本身仍然是和园田家并未和解的情况,乐音更是连姓氏都改掉了,他们只是在蝶调乐队的朋友、以及乐音的赞助人的见证下举办的婚礼,自然一切从简。乐队为他们演奏了《婚礼进行曲》,但乐音却在牵着蝶调的手的时候皱起了眉头,自顾自地丢下自己的新娘,走向了礼堂闲置的钢琴。
因为录音中的钢琴不如我的好。音上乐音严肃地说。
无论是乐队的朋友还是赞助人先生都没有觉得冒犯,蝶调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对啦,乐音就是这么一个人,他的双手天生就是为了钢琴而生、他的耳中天生就回荡着乐曲、他的脑海中天生只有钢琴。音上乐音将自己庞大的幻想铺满了整个礼堂,蝶调与他的幻想共舞。
蝶调笑着将下巴压在乐音的头顶:
真好奇啊,等我们有了孩子,脑子里只有钢琴的乐音你会怎么对待我们的孩子呢?
孩子?音上乐音皱着眉重复。
孩子。蝶调咯咯笑着,将自己的手与乐音的手叠放起来,两枚戒指压在一起。乐音像是终于注意到自己结婚了一样看着戒指。
蝶调笑得更开心了。
很快蝶调就发现自己怀孕,检查结果显示他们会有七个孩子。蝶调问走在自己身后的乐音:
孩子们要起什么名字呢?
do、re、mi、fa、sol、la和si。音上乐音的回答毫无犹豫。
蝶调哭笑不得:好歹想一想汉字吧!以音阶为名字的开头如何?
音上乐音坚持:do。
蝶调想了想,修正:冬。
re是礼二郎,mi是米明,fa是范塔,sol是空近,la的话就叫做拉奇,最后一个孩子便是西卡托。
音上乐音没有意见。
然而还是出了岔子。最初的检查结果稍微有些误会,他们真正拥有的其实只有六个孩子。乐音好看的脸因为没办法使用整套音阶而皱在一起,还好空近的名字可以同时包括sol与la两个音,乐音勉强接受了这件事。他低着头,紧紧盯着躺在摇篮里的孩子们。
忽然米明伸出手,抓住了乐音的辫子。乐音的脸色一下子黑了起来,试图把头发从女儿手中夺回来。小小的孩子抓得很紧,乐音甚至伸手想要掰开米明的手。
在蝶调阻止之前,米明咯咯笑了起来。乐音的动作由此停止,他露出有些困惑地表情,看着与他血脉相连的小小婴孩。不再计较自己头发的问题,他靠近了孩子,与他们额头相抵。
如果还有拉奇就好了。
乐音突然说。
“妈妈?”
怀里的孩子疑惑地看着她,蝶调才发现自己沉浸在回忆之中。她抱着这个诞生于这里的小小怪谈,做出来一个决定。
她说:
“你的名字是拉奇哦,音上拉奇。”
二月
挖开泥土,木匣子便露出来。星炼弯腰拂去盒子上残余的土,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开了它。盒子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有些法符、也有些法宝,还有虎馆主的签名画像、海先生的折纸生肖;甚至还有两个坚硬如石头的大饼,不知青青师祖用了什么手段保存,坏是没坏,吃肯定是吃不了,感觉还能当传家宝传个十代八代;还有点别的乱七八糟的玩意,星炼几乎能透过这一盒子年礼窥见当年的场景:每个人都往里面丢点这的那的,得到皓光师祖喊“放不下了!”,才罢休。
拿出来最后一样,六晴咦了一声。星炼去看,发现匣子最下面还躺着一小挂鞭炮。红纸上大喇喇地印着“千机出品”,又被皓光师祖在下面补了句“三真改良”,另附字条一张:交与海大头。
鞭炮晃晃悠悠飘起来,星炼顺着往上看,才发现海山了不知何时来了,把鞭炮提在手里,看不出心情。一个小荷包被海先生放下来,伴随着一句“报销”。六晴刚接住,还没来得及道谢,神出鬼没的蓬莱仙人就已经飘远。
除夕夜最后一波烟花已经准备就绪,虎大绳雄赳赳气昂昂地一声令下,海夜叉抢跑点火,被海霜又是一顿打。海香君指挥剩余的烟火发射,火光又一次照亮了蓬莱岛上空。
段星炼看见海山了盘腿坐在烟花底下,百年前的鞭炮在他面前噼里啪啦地炸开。海先生抱怨了句好吵,却没有堵上耳朵。
六晴在他身后推他一把:
“走啦!星仔!去讨压岁钱!”
——日月摸鱼
三月
太阳终于舍得挪了一下步子,树荫的范围进一步扩大,影子终于被拉长。运听着蝉鸣,心想:
虽然天气还是这么热,但是夏天马上就要结束了哦。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出来。
梅洛利回复完了来自米明的讯息,就把手机倒扣着放在一边,任由米明快乐的滴滴声一次又一次响起,摆明了打算攒一段时间再看。她用足尖拨弄盆中水,带起一圈圈涟漪,然后漫不经心地回答运的话:
“是啊。马上暑假就要结束了。”
“这么一说,”运偏了偏头,脸上带着少见的忧虑,“拉奇还会去学校吗?”
“我想大概不会了吧。”梅洛利回答,“毕竟已经是天才了。”
“……也是啊。”运说,语气有些惆怅。
梅洛利顺着这个话题问:“所以,你搞清楚了吗?拉奇是什么?”
“嗯……稍微有点头绪了吧!”
“是吗?记得到时候告诉音上礼二郎,他最近简直是在到处骚扰和拉奇有关的人。”
“哈哈,我也收到了。真是可怕啊,音上礼二郎!”
梅洛利对拉奇并没有那么感兴趣,她又把手机拿起来,随手拍了一张冰块和西瓜的照片发去糊弄米明。运看着她这么做,小小地发表了一下担忧:
“音上米明不会直接跑过来吧?”
“她现在在美国,就算真的立刻出发今天之内也到不了这里,你放心好了。”
“哇,安心了~~”
梅洛利一目十行地扫过米明充满波浪号的回复,突然说:
“确实要结束了,夏天。”
“……”
树影轻轻摇晃着,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些许嘈杂的声音,大概维修队终于摆脱了难题赶来山上。运抱起双臂,开玩笑地对梅洛利说:
“怎么搞得好像要永别一样?”
梅洛利毫不遮掩地白了他一眼:“除去学习目的的观看演出,你一年会下山几趟?”
“呜哇!被刺中了!”山中钢琴宅夸张地喊出来,在地板上打了几个滚,他毫无悔过之心地说,“好吧,为了梅洛利你我今年会努力下山的!”
“免了吧,”梅洛利补刀,“入学之后音……米明大概率会来和我合租,没有地方招待你。”
运一下子停止了翻滚:“进展好快!”
“毕竟没有人能阻止下定了决心的米明。”
“倒也是!”
运就干脆这么仰躺在地上,西瓜已经吃完、冰块已经融化。时间已过了下午六点,今天的暑热差不多也该有了消散的意思,维修队的声音越来越近。
夏天确实快要结束了。
吹起了一阵风,树影来回晃荡,配合着蝉鸣和高温给人一种扭曲的错觉,让运想起他和梅洛利的初见。软绵绵、奇奇怪怪却不让人讨厌的扭曲琴音,戴着棒球帽装成天使的恶魔少女,以及第一次怎么样都学不来的快乐。
运心知肚明。运知道梅洛利知道。运知道梅洛利知道他知道。
在暑热消散的时候,运说:
“也许真的是命运也说不定啊~~”
梅洛利站起身去给远道而来的维修队开门:
“谁知道呢。”
——运梅《暑热》
四月
在一片火光之中,薰的声音传来:
“其实,人都是这样的吧。”
“什么?”
“在这个年龄段会这样迷茫。”
他的声音很平静,掺杂着火星在空中微微爆开的声音,
“我真的长大成人了吗?我有足够的底气能够决定自己的未来了吗,如果我选择了错误的路,一切都不会有回寰余地。我能够负担起这样的结果吗?”
“薰也会这么想吗?”
薰没有回答,他只是无声地注视着烟花。真嗣想:我能够选择自己的未来吗?真是个沉重的问题。那张轻飘飘的空白志愿表压在他的心头,他有些喘不过来气。但烟火在燃烧,顺着香线一点点往上爬,把一切烧个干净。
真嗣想:薰喜欢我吗?
是喜欢的吧,因为薰虽然很温柔,但只对我这样;但果然还是不喜欢吧,薰会直接说“想见你了所以就来见了”,如果喜欢的话,应该也会直接说才是。
胡乱的思绪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手里的烟花就燃到了尽头。真嗣把剩下的杆子随意扔在地上,又从破烂的盒子里搜刮出两根尚能燃烧的烟火。像小女孩划亮第二根火柴,他们点燃第二根烟花。他们就这样蹲在地上,额头碰着额头,看着烟花绚烂而又短暂地走向终点。
即使火光是这样显眼,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里。真嗣从山顶上朝学校望过去,发现那里已经彻底一片漆黑,连刚刚的手电筒的光芒都已经消失。整个学校像是一座被笼罩在黑纱里的废墟,整个世界像是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如果世界明天就毁灭就好了。
真嗣的心突然平静地舒展开,如果世界明天就毁灭,连带着不明了的明天一起,所有坚定的迷茫的人都死掉了。不,或许现在世界就已经毁灭了,只剩下我和薰两个人还活着,我们在末日里面寻找一点点慰藉,最终找到了这个。他手里的烟花映照在薰的脸上,看见对方撑着脸,认真而柔和地注视着他。
“真嗣君。”薰喊他,却没有下文。
如果世界明天就毁灭、即使世界现在就毁灭,那也已经没有关系了。即使在这样的世界里,也有薰在我身边,这样似乎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放心逃走吧。
丢下一切、丢下未来,逃呀逃,去往永无岛、去往桃源乡,去点亮火柴、去点亮烟花。逃呀、逃呀,逃到世界的尽头,逃到他的身边。
烟花燃尽的时候,真嗣恍然从晃神惊醒,月光之下白色的薰仿佛微微发着光,他的手腕提着燃尽的烟火,像是他另一个须臾而又美好的梦。
就在这么一个瞬间,真嗣突然很想很想吻他。
——嗣薰《须臾一梦》(接稿)
五月
话说回来,总之我们很久没睡过。但好在我们分开的时间够久,这点时间比起来就像弹指而过。
再睡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之后,我离开了万事屋,带着虚的心脏跟他在船上再会。我们离江户越来越近,说是近乡情怯有些肉麻,但我确实坐立难安。高杉就在那时弹了弹烟管,问我,做不做?
做是一个字,不做是两个字,我只回答了一个字。
做的时候我感觉唏嘘,想当初在私塾里也不是没有畅享过未来的伴侣,觉得未来的人生就该是讨个温柔的老婆然后给松阳养老。现在这一路走过来,我给眼镜和外星兔子当爹,甚至给松阳当了两年爹,竟然还是没讨到老婆。别说是讨到老婆了,我连女朋友都没交到,竟然就在身下这个既不可爱也不柔软的混蛋身上蹉跎到现在。我倒想问问高杉找没找到当年良家女的理想型,但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哪怕我们已经和解、哪怕我们问了来路,也还是不敢问归期。
虚的、松阳的心脏在桌子上一跳、一跳,我们在一副被褥里抱成一团,船慢慢划开江户的河。
再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我与高杉,
我与高杉。
他死了很久之后我开始思考我们之间究竟是个什么关系。说是朋友,又越界太远;说是敌人,又不清不楚;说是炮友,又牵扯太多情感;说是那之上的关系……呃,有点恶心。
我心里清楚即使他活着我们也不会发展出睡过之外的关系,我有我的万事屋,他有他的鬼兵队,打碎了就是打碎了。更何况人都死了,我总不能去对鬼魂说要不要处个对象,阿银我怕鬼,会○不起来的,算了算了。
思来想去也得不到一个答案,索性扔一边了。
以至于那个长着他的脸的龙脉小子过来问我,原来那个高杉晋助同我是什么关系的时候,哪怕是我知道下一秒鬼兵队的来岛又子会喊着“白夜叉你在对晋助大人说什么!”一枪打爆我可怜的脑门、哪怕我知道下一秒神乐和新八会吐槽我“对小孩子说这种话也太过分了”,我也还是只能对他这么解释:
说来话长,但总而言之,我和高杉睡过。
——银高《总而言之,我和高杉睡过》
六月
水流从水龙头里哗啦哗啦地流出来,刃把小爱放在了洗手池边缘。水流声掩盖了告别仪式后仍然残留的抽噎声,刃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从镜子里她看到自己平静的脸,她试着做出不破当时没有说出口的口型,比划了几次,无奈地得出信息太少无从检索的结论。
也不是什么大事。刃想,只是一本书而已。
“刃小姐。”
小爱的声音划开流水声,
“宣泄出来有时也是人类调节情绪的一种手段哦。”
刃低头去看它,修码基亚的指示灯闪烁几下,刃产生了一种被它温柔注视的错觉。于是她有些窘迫地摇了摇头,说: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书名。只是早知道……”
第一滴雨落下得出人意料,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落在盥洗池中,汇入奔腾的水流,逐渐变成汹涌的海,奔向无尽的空洞。她的声音被水流声掩盖,她艰难地发声:
“早知道……”
刃一只手撑在镜子上,低着头,长发垂在空中,雨水甚至打湿发梢。她在突然其来的暴雨里断断续续地说:
“早知道,我就问一下他了。”
——谏刃谏《骤雨》(接稿)
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拉奇,运的语气骤然一转,
“不过,比起这种能引起整个地球科学界剧烈地震——不如说是剧烈毁灭!——的超绝意外发现,我认为还有一种更加合理的可能,
“比如说,你只是我在枯燥的宇宙生活中,打的一个小小的盹?”
一切突兀地停住了。
无论是正在缓慢漂浮的食物、还是正在眨眼的拉奇,寂静的宇宙中更进一步地失去了任何生机。运看着如同被按下暂停键一般的、眼睛眨到一半的拉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正当他准备试图从这个怪异和奇幻的梦境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突然出现了一道耀眼的光芒。运趴在玻璃上朝外看去,星海的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浩浩荡荡地朝他涌来。只是几个眨眼的瞬间,那样事物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运发出一声怪叫。
那是拉奇所描绘的星系。充满了钢琴幽灵的、充满了夕阳巨人的、充满了树木与精灵的星球,充满了宝石游乐园的、充满了云雾的、充满了黑暗的星球。那之中最为显眼的是拉奇的星球,它是如此的壮美、如此的瑰丽,又是如此的充满恶意。它一下子就将运的心脏完全夺走,让他只能被它的美丽吸引。
星球以不可阻挡的、恶趣味的速度向他碾压过来。
在船舱爆炸前的那一秒,运看到拉奇出现在耀眼的星辰之间。他漂浮在群星之中,抱紧双膝,像是从一开始就是星星的一员。
猛然回神,运从恍神中惊醒。他下意识地环绕四周,发现自己在完好无损的船舱之中。圆窗外没有朝他撞来的美丽星球,只有地球在温柔地注视着他。
果然只是梦啊。运唉声叹气。
忽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什么硬邦邦的小块,运低头看去。
就在这密不透风的、绝对不可能有外物入侵的船舱,就在他的手边,静静地、悬浮着一小块陨石的碎屑。
——运la《星间夜话》
段星炼看着面前的一桌子菜,听着皓光师祖介绍:这是人工种植的。
三真的小辈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再看桌面上的菜,顿时产生了它们正在向外冒着黑紫色恐怖气息的幻觉。星炼不着痕迹地把筷子往盘子上一搁,捂着嘴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问:
“……晚辈身子骨比较羸弱,吐起来会很要命,可不可以申请不吃?”
“想哪去了,”皓光尴尬地干咳一声,目光有些飘移,“……这不是我种的。”
千机馆馆主发挥了一次老大的职责,为防止星炼不信,她开口帮皓光解围:“确实不是小高种的。以前我们三个捡了个小孩被人领养走了,长大了做了农民,硬要送的。”
“拦都拦不住,”海山了也说,叹了口气,长袖飘飘,“已经送了好几代了,拒绝都拒绝不了。摆在那儿心烦,就叫青青姑娘做给你们吃,省得本岛主看了烦。”
竟是如此!
段星炼大惊失色,再看皓光师祖屈辱扒饭的模样,感觉自己十分该死,竟敢不信任皓光师祖,还戳人痛处!为表真心,他赶忙拨了半盘子青菜在自己碗里,又分了一半给六晴。两个小辈不敢怠慢这份心意,吃得一个比一个飞快。
味道是不错的,只是星炼注意到海山了与虎大绳都将葱花挑了去,顿觉有些感慨:原来大神通者也这般挑食。只是活到了这两位这份上,也没人能管住他们挑不挑食。星炼表示理解。
一顿饭在欢声笑语中度过。当晚上段星炼就开始吐,吐得七荤八素魂魄离体奄奄一息,看起来像刚从墓里挖出来的千年老尸。六晴比他强一点,虽然也吐了,但好歹有点行动能力,能爬着去师祖那里请求支援。这不叫还好,一叫三位大神通者纷纷赶到师姐弟两人房中,如临大敌。
六晴心里疯狂打鼓,只怕自己和师弟命不久矣,强撑着一口气问:这……这是怎么了?
大神通者们竟看起来有些心虚,虎大绳戳戳海山了,海山了推推高皓光。最后还是他们的皓光师祖最顶不住压力架不住良心上的谴责,干咳一声,心虚开口:
“……对不住。”
他的目光甚至不敢落在两位小辈身上,
“菜不是我种的菜,但葱花是我种的葱。”
事后侥幸活下来的不愿透露姓名的三真弟子(男的那个)曾在私下里评价:
皓光师祖种的菜效果堪比因果律神通,我的建议是要不给万业尸仙喂两口试试吧。
——《某年某月某日、某个孩子》
七月
泷泽直人看着星空想:浅见那家伙确实很会做男朋友。
浅见龙也看着远处延伸的灯光想:直人那家伙明明也有过享受的时候嘛。
但这段恋情仍然是结束了。即使没有激烈的冲突、没有日渐消退的情感,它也确确实实地结束了。甚至没有一个正式的分手,留下来的只有那个渐渐消失在校门口的背影。
当时的龙也想:我可没同意分手啊。
当时的直人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再继续了吧。
但是,本不该再有交集的两个人再次见面了,还分别成为了时间红和时间火焰,他们隔着相似的面罩注视着彼此。
龙也想:那要复合吗?
直人想:别开玩笑了。
泷泽直人想起大学时的某一天:他无意之中从教室的窗户里看出去,发现没课的龙也抱着花束傻傻地坐在教学楼前的长椅上。过路的同学朝他投去揶揄的目光,龙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仍堂堂正正得坐在那里。而自己则觉得有些坐立难安,罕见地在课堂上心不在焉,只等着下课铃一响就冲出教室,质问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浅见龙也想起大学时的某一天:他准备了花束打算给下课的男友一个惊喜,却被突然出现的直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毕竟当时下课铃的余韵还没有完全消失。直人一副“你想干什么”的表情,但明显是一副跑着来见他的模样。于是龙也心里的不安彻底消散,他把花束塞进皱着眉头的直人的手中,看他有些难堪却不愿意丢掉花束的模样。
那么现在往外看他会在窗外吗?
如果在这里等他会出现在门口吗?
不,怎么可能呢。这么想着的直人拉上了窗帘。
也对,毕竟这个时间直人肯定在睡觉嘛。这么想着的龙也没有再往前走。
这个故事早已结束了。
——时间红火《渡河》(接稿)
有人突然问:“对了,拉奇,你之后是不是去了音乐高中来着?学的是什么,也是钢琴吗?”
“啊,是的,是四分谷音高……”拉奇回答。
“那你能把这首曲子弹下来吗?”同学们的声音突然兴奋了起来,大家都在等待拉奇的回答。
但拉奇只是有些丧气地说:“可能不行,我只是个庸才,上次听写的时候我连开头的do都没听出来……”
“少听这家伙胡说啦,没点本事的话能考上音高吗?更何况那可是四分谷!”有个略懂音乐的同学说。
“就是说啊!我之前去听过你的比赛哦拉奇!你这家伙……搞不好是天才吧?!”
“不……我只是凡才……”
不知为何感觉拉奇反驳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大家其实都不懂钢琴,对于我们来说,只要是会弹就已经非常厉害、能考入音乐学校就更加厉害、更何况是初中时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会弹钢琴的拉奇。于是大家半开玩笑地起哄着:
“少谦虚啦!天才钢琴家!”
当所有人都这么说的时候,拉奇的回应消失在黑暗里。
钢琴曲已经彻底结束,我们也陆陆续续踏出了鬼屋。可能是眼睛适应了黑暗的原因,接触到走廊的灯光,我不适应地眯了眯眼,感觉稍微有些恍惚。回过神之后,我看向结束了鬼屋之行的大家。
从鬼屋出来之后大家的闲聊也没有停止:
“……对,又获奖了。真厉害啊……不过一想到是音上就会觉得正常了。”
“音上那群家伙已经不是人了吧!”
“我们初中的时候也听过音上弹琴吧?行星一样的幻想可真是厉害啊,感觉好像真的在宇宙中一样。”
“这样的音上肯定是不会来的吧!”
大家就像在鬼屋里那样谈论着不可能会来同学聚会的音上拉奇。
虽然很想加入谈话,但我确实和音上不熟。更何况我的眼镜在刚刚摔到了地上,我得先检查一下有无问题才对。对着光我仔仔细细地看过金属镜框与镜片,松口气地发现眼镜平安无事。Lucky,不用多花一笔换眼镜的钱了——
这么想着的我突然有些迟疑。
我确实记得我的眼镜掉到了地上,也记得我摸索眼镜而不得的悲惨场面。但是,是谁帮我捡起了眼镜呢?
看向鬼屋的方向,我听着钢琴曲,一时有些晃神。
“在愣什么啊,要把你丢下啦!”
友人的呼唤声从远处传来,我扭头,发现只有我一个人留在了原地。算了,反正眼镜没事就好。摇了摇头,我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加快脚步,我追赶着其他人的背影。
——《Who is Lucky?》
八月
出田英雄也曾与花园花瓣子长谈。
为什么执着于让日野运模仿出音上的幻想?DADA老师大致有些想法,却还是向对方提出了这个问题。面容严肃的女导师跪坐在桌前,缓缓地说:
因为运注定是要撼动音上那座高墙的。
现在的钢琴界,花园花瓣子说,只分为音上,和音上以外的钢琴家。无论技巧再怎么高超,在音上们近乎本能的完美演奏和影像性的幻想面前都不值一提。甚至可以断言,只要音上仍存在于钢琴界,那么这道鸿沟就会一直存在。
而日野运会是第一个搭出了桥的人。
当然,不可否认,运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凡人,一般人也不会有他那样近乎神迹一样的大脑。但就算他是学习的天才,他在钢琴上也并不是音上那样的天才。哪怕只有片段的幻想,他也已经能以凡人之躯触及音上的王座,终有一日会越过那道鸿沟。
而有了这一座桥,音上便不会是笼罩在钢琴界上那座不可逾越的山。
我认为只有这样,钢琴界才会真的迈出新的一步。
花园花瓣子最终总结。
从零到一。
日野运只是存在就有这样的价值。
比起音上乐音期待的只有天才存在的钢琴界,果然还是凡人也可以触及幻想的世界更让人期待啊。
出田英雄也笑着说。
当然,备受期待的伟大的破壁人日野运本人倒是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能量。只是觉得学习幻想很有趣而已!好不容易找到了感兴趣之物的运才不会就这么放手眼前的一切。
虽然在纠结自己不是钢琴家的话到底算作什么,但这也不过是闲暇时间放空大脑随便想想罢了,运事实上并不是很在意。
首先,我还活着,还活得很舒服;其次,我每天都挺开心的;最后,学幻想是真的有趣啊!
运满足地想。
毕竟人的一生着实短暂,就算自己长寿,大概也活不到一百岁,现在自己的人生都要过去五分之一了,剩下的时间着实不多!比起纠结有的没的,不如把重心放在眼前真正感兴趣的事情上。
路过一家刚刚开业的琴行,运的视线触及到玻璃窗后端庄大气的钢琴。回忆起和梅洛利在琴行的初见,运心血来潮地走了进去。嗯——虽然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但总觉得有了一些新的感悟!那就来试试注入这样的感情吧!
运将购物袋放在脚边,他穿着背心和拖鞋,松鼠尾巴一样的辫子歪在脑后,钢琴宅大喇喇地立在素雅的钢琴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样的演奏者按下第一个音符、第二个、第三个。
世界为他陷入了短暂的停滞。
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两三个人,运尴尬地嘿嘿了两声,准备提起买好的菜跑路。然而一个小小的孩子在这时抓住了他的衣角:
“大哥哥,你是钢琴家吗?”
运咧嘴一笑,比出了一个耶的手势:
“不是哦!”
他说,
“我只是我自己!”
——《“钢琴家”》
(有雾雨谜宫核心剧透)
“原来幽玛先生已经报警了……我还以为警察不会来呢……”
“之前是因为他们认为A子只是离家出走,”处理着手上的伤口,幽玛先生回答我,“我报案说发生了绑架杀人案,他们就无法不来支援了。”
“……我还以为侦探都是……唔,是独自一个人帅气地解决问题的?”
顿了顿,幽玛先生突然笑了起来:
“以前我确实是这样的。不过,在过去的经历里我学会了依赖他人。”
他的语气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有些感激、但又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恼怒。我抬头看他,视线触及到他尚未包扎完成的手掌,我慢慢、慢慢地张大了嘴巴。
“幽、幽玛先生!这、这是?!”
我结结巴巴地问。
从绷带的边缘慢慢渗出血液,那不是我所熟知的、刚刚在A子的额头上看到的、正常的鲜红色。从那里流淌出来的,是像是影视剧的劣质血浆一样虚假不真的颜色。
粉红色的血液从那里流淌出来。
幽玛先生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神秘,他毫不在意自己的紫色西装被血液染上其他颜色。三下两下将剩下的绷带缠绕上去、又打了个结,彻底遮盖住异常的粉色血液。他看向我,长长的头发披在肩膀上,他语气轻快地解释:
“嗯——之前不是说了,我一直待在一直下雨的地方,血液出现了一些化学变化。”
“可、可是……”
“只是化学变化而已,不用担心。”他说。
面对我惊异的神情,幽玛先生并没有再过多解说。雨势稍微小了一些,他打开车门,先我一步走出了警车。他仍然没有做任何防护,高档精致的昂贵西服就这么暴露在雨中接受着雨的洗礼,他朝我挥了挥手:
“好啦,出差一趟结果因为放心不下接下了这个委托,工作都要堆积如山了。我还得去处理这两天落下的公务,就在这里分开吧,小B子。”
“等、等一下!幽玛先生!!”
急忙去追赶的我险些把手中的热水全部洒出来,慌忙找到放置茶杯的地方后幽玛先生已经走出了相当的距离,我探头进入雨中,朝着他的背影喊:
“委、委托费……!”
“啊,那个啊,”他笑了笑,语气轻松随意,“无论如何,能够久违地重新作为侦探行动还是让人心情感慨……对了,就把这个作为委托费吧。”
再也没有回应我的呼喊,神秘的、偶然路过这里的侦探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雨中。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落在他身上的雨十分温柔。
——幽诚《得偿所愿》
九月
虽然没有办法见到另外六个孩子、
虽然想起乐音的时候还是会感到悲伤。
但就这样和拉奇两个人一起生活下去也是很幸福的人生吧。
蝶调如此想着。
拉奇会成为怎样的人?或许不必是乐音那样出名的钢琴家,但如果拉奇想要走上钢琴的道路,她也仍然会护在拉奇的身前,帮他挡住不讲道理的乐音的暴力。如果拉奇不去成为钢琴家,去做一个偶尔奏响钢琴的普通人,那也没有什么所谓。只要是拉奇的选择,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她都会支持。
所以、在一切宣告结束的时候她才会那样不甘。
身体的疲惫与不适终于累积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蝶调感到自己的意识缓缓飘离了身体。在逐渐熄灭的她的视野中,她最后看到的仍然是拉奇的眼睛。
他的眼睛仍然那么亮、那么亮,仍然是那样只担忧地注视着她一个人,仿佛他的世界只剩下了她。
啊,
蝶调想,
我要活下去。她想,我得活下去。拉奇的一切一切都是因我而生,如果我不在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个想法过于可怕、过于可怖,以至于她奋力地挣扎起来。她在意识漆黑的海洋中背对着黑暗全力奔跑起来、逃离病痛、逃离死亡、逃离命运,奔向她的孩子,被她所生又为她而生的孩子。
我一定要活下去。
在入院的前一天,园田蝶调倒在地上、仰望着天花板这么想着。
十月
“这就好像在说——”
笼罩在光源中的天才拉奇扬起了头:
“凡才和道德无法继续维系,天才和自我才是正确的选择。”
所以,拉奇舍弃了道德。
所以,拉奇选择了自我。
所以,凡才拉奇死去了。
所以,这里一定会发生案件的原因就在于此:
因为拉奇做出了选择。
是谁杀了拉奇?
是我,音上说,拉奇是由道德催生的,我的存在意味着拉奇不会出生。
是谁杀了拉奇?
是我,园田说,我宁愿扼杀一部分的我,也要实现妈妈的心愿。
是谁杀了拉奇?
是我,天才说,事实已经证明,借由母亲认可而生的道德无法自洽,自我比道德更加适合这具身体。
是谁杀了拉奇?
在呼啸的暴风雪之夜、在不存在的幻想杀人案之中,运松开了手。光源稳稳地停留在空中,他并不是外来者的附属品、他一开始就同样属于这个舞台。他是舞台的聚光灯、他毫不留情地将凡才拉奇踢出了舞台,稳稳地将天才拉奇笼罩其中。
是拉奇选择了拉奇,是拉奇扼杀了拉奇。
运抬起头,看向舞台中心的聚光灯。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喋喋不休,现在喉咙干涩、声音沙哑。但他的语气是亢奋的,他好奇而又狂热地对着光束抬起手挥了挥。他和他认识许久,到如今才真正初次见面。
日野运对着聚光灯咧嘴一笑,他向友人致以最为真诚的问候。
他说:
“嗨,拉奇。”
现在,你知道拉奇为什么会死了吗?
十一月
虽然亚子自己也是为了补贴家用而到处打工,但选择兼职的时候也会刻意选择不那么伤害对于钢琴爱好者来说宝贵的手的工作,日常的保养当然也有好好在做。而拉奇这边虽说在妈妈的病房里也备下了护手霜,但长年累月的劳动也同样在他的手上留下了痕迹。不知何时两个人就在柜台前低着头摊开手对比,拉奇稍微有些羞赧地想将自己的手收回,他苦笑着说:
“没办法,都是我之前差点放弃钢琴的错……”
“但是拉奇最后也没放弃,对吧?”
亚子说,她的眼睛亮亮的。古须亚子做什么都显得尤为认真,无论是钢琴还是打工,甚至是现在和拉奇在没有客人的便利店里闲聊也是这样,她的视线扫过拉奇摊开的手掌,又看向拉奇的眼睛:
“而且,拉奇的手虽然不像钢琴家的手,但看起来很有生活气息。”
“诶?”
“嗯……”亚子想了想,试图描述清楚自己的感受,“拉奇你的手,看起来就是做了很多家务、也很会做饭的样子。虽然在钢琴意义上并不是很完美,但我认为看到拉奇的手,就能想象出劳累了一天后回到家幸福的场面……”
她顿了顿,也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
“对不起,说了很奇怪的话……”
“没有!不如说我很感谢古须同学安慰我!”
拉奇灿烂地笑着,他那双经历了风霜的手在亚子面前摆了摆,于是亚子下定决心把自己的想法说完:
“也许就是因为拉奇用这双手完完整整地感受过生活了,所以才能弹奏出那样让人身临其境的沉浸场景吧。换句话来说,是拉奇把自己的生活分享给了我——分享给了所有听众。
“我认为这样的拉奇有着不逊色于音上的独特之处。”
拉奇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他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又结结巴巴地开口道谢。两道游移的目光再度汇合在一起,他们同时张口,又同时礼让对方。
叮咚——
便利店的玻璃门向两侧打开,短发的女性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她顺手拿起架子上的饮品摆在柜台上,习惯性地开口:
“亚子,今晚——嗯?”
促狭的目光扫过两个耳朵微微泛红的少年少女,亚子的妈妈拖起了长腔。她笑眯眯地点了点亚子的额头,眼睛看的却是穿着音高校服的拉奇:
“男朋友?”
“妈、妈妈!!”
急切的反驳瞬间回荡在傍晚的便利店。
——la亚《手》
十二月
拉奇这才想起来,我是来问自己的生日愿望的。但是他也很疑惑,他带着僵硬的笑容问自己:可我不正在活着吗?
那是你,不是我。我想活着,你才应该死去。
镜子里的拉奇恨恨地说。
拉奇很难过,没有哪个孩子被说了“应该死去”之后不难过的,很何况今天还是自己的生日。生日应该开开心心的,但自己总是扫兴,就像只有自己没有幻想、就像只有自己是个凡才、就像自己总是让爸爸妈妈吵架。拉奇对这样的自己有些生气。他开始想都是自己的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赶忙擦擦自己的眼睛,不然一会儿爸爸和妈妈就要看出来了。镜子里的拉奇也扑簌扑簌掉眼泪,他哀怨地指责拉奇不该活着。
我才该活着。我才是爸爸爱着的孩子。我才应该和空近一起弹琴。
镜子里的拉奇说。
拉奇摇摇头,他小声说:可是我也是被妈妈爱着的孩子。他又想:我还是不要愿望了,虽然妈妈要实现我的愿望,但是这个愿望太坏了,我不想要这个生日愿望。
于是他伸手把镜子扣在桌面上。但也许是镜子不想被扣在桌面上,它被他不小心摔在地上。镜子在地板上四分五裂,每一个碎片都映照出拉奇的身影。小小的拉奇在镜子里粉身碎骨,像是一具具破碎的尸体。无神的双目死死地注视着他,尸体尖叫着:我不该死,你才该死!
我不该死,你才该死!
但很快倒影一声不发。因为它摔死了。死的是镜子里的拉奇,活着的是镜子外面的拉奇。镜子外面的拉奇杀死了镜子里的拉奇,以失手的名义。
怎么了?
听到动静,蝶调从门口探进头,看到了破碎的镜子和哭泣的拉奇。她吓了一跳,赶快把拉奇拉进怀里。妈妈的手温柔地在拉奇的后背上轻轻拍着,她用温柔的语气安抚着拉奇拉奇:
怎么了,拉奇,有没有受伤?
拉奇靠在妈妈的怀里,眼睛看着地上的镜子和死不瞑目的自己,他小声呜咽着回答:对不起,妈妈,我打碎了镜子。
有伤到自己吗?妈妈只是问。
拉奇摇了摇头。妈妈在乎自己受不受伤,妈妈不希望自己死去。所以我是正确的,镜子里的我是错误的。拉奇想。虽然我是一不小心才打碎了镜子,虽然很对不起镜子里的自己,但是这样才更好,拉奇想。得到了肯定的拉奇靠在妈妈的怀里,他不再看镜子里的尸体。蝶调擦干他脸上的眼泪,轻轻亲吻了他的额头:
没事就好。好啦,生日不要哭鼻子了,我们一起回去睡觉吧?
生日不应该哭泣。于是拉奇扬起笑容,点了点头。他主动把破碎的自己扫进垃圾桶,他清理得很干净,好像那个他从来没有存在一样。这个生日愿望太坏了、很不好、很不应该,所以他要完全忘记这一切。他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他没有生日愿望,也不会有生日愿望了。他收拾好情绪,牵着妈妈的手走出了房间。
于是,拉奇又长大了一岁。
——《向星星许愿》
答应我,sixwater,明年跑路好吗